小鱼儿道:"你瞧见了鬼么!"

他这一掌也许是真打得快,也许是江玉郎根本没有想到他会出手,所以根本没有闪避。总之,这一掌是着着实实打着了。

小鱼儿却睡着了。他吃了条香肠,吃了块糯米糕,还喝了碗酒,他脸红红的,睡得很甜。

绦裙少妇道:"你开心么?"

绦裙少妇道:"你开心么?"

绿裙少妇柔声道:"只可惜我的年纪太大了,等你叁十岁的时候,我已经是老太婆了,那时你又想甩了我,又不忍心,岂不是让你为难么?我又怎忍心让你为难呢?"小鱼儿明知她说的全没有一句真话,但不知怎地,听在耳里,心里还是觉得舒服得很,忍不住大笑道:"你不说我年纪太小,只说自己年纪太大,像你这么说话的女子,就算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母夜叉,我也是喜欢的。"绿裙少妇嫣然道:"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这句话我一定永远记在心里。"献果神君嘎声道:"我若不喜欢留在此处又当如何?"绿裙少妇道:"老爷子若觉得这里太气闷,想出去逛逛,我已在外面备好了梯子,老爷于您随时都可以走。"献果神君嘶声道:"真的?"

献果神君一把拎住了小鱼儿的衣襟,牙齿咬得吱吱的响,嘶声道:"你这小鬼还有何话说?"小鱼儿道:"说不定只要…"

小鱼儿却已跌下去了,他的手已抓不住任何东西!

这时月光满天洒将下来,正照着慕容九妹的脸。

小鱼儿眼见剑光刺来,竟是不敢闪避──剑光虽狠,蛇吻更毒,他惊惶之下,反而仰天长笑起来。

碧蛇神君再扳过他们的脸瞧了瞧,他的脸立刻也变得和这叁个死人差不了多少.拿着火折子的手也起抖来。

白羊变色道:"你…。你为何服这许多?"

小鱼儿精神一振,暗道,"好了,这下子总算有人来和我分享这碗鱼汤了"他已想到这大火虽烧不毁铜门,却可将钥匙洞里的铅烧溶,那精巧的机簧,被滚热的铅汁一烫,只怕就不保险,外面只要有人用凿子、钉子之类的东西一敲,铜门九成是要敲开的。

小鱼儿伸了伸舌头,赶紧走得远远的,竟道:"我说的话,真能令你如此生气么,那我当真荣幸得很。"慕容九妹冷笑一声,转过了头,道"此间之药草,俱是十分珍贵之物,你万万不可乱动。"小鱼儿笑道:"你想我会不会动?"

那少中瞧了瞧躺在地上的铁心兰,垂头道:"对不起…。"突也大步赶了上去,跟着她走了。

铁心兰垂下了头,默然半晌幽幽道我知道你一打哈哈,说的就不是真话。"小鱼儿征了征,大笑道;"不想我这毛病竟被你瞧出来了.."我这毛病是从小被一个人传染的,竟一直到现在还改不过来。"铁心兰自然不知道传染这毛病给他的就是从来不说真话的"哈哈儿",她也不想问,只是急着道:"那么,你究竟瞧见了什么?"小鱼儿道"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你不瞧也罢。"铁心兰笑道;"我知道你不让我瞧,是怕我着急,但我若不瞧,就会更着急……"小鱼儿苦笑摇头道"唉女人……女人,你要瞧,就瞧瞧吧。"马股上,不知何时,竟被人印上一条绿色的小蛇。

小鱼儿咬着牙,下狠.无论如何,也得还她两拳。他看准小仙女掌法中有个破绽,拼命一招击出哪知等到他这一招击出时,小仙女手掌已将那破绽补上,他一招还只击出一半,肚子上已挨了一拳铁心兰惊呼道:"不好"呼声中小鱼儿又被打得飞了出去,满地乱滚。

小鱼儿并没有听到这哭声──无论如何,他至少装作没有听见,他只是拍马的头,喃喃道、"小白菜,你瞧我可是个聪明人,这么容易就将个女人打走了,你要知道,女人可不是好打的。"他骑着马,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走了许久,突又喃喃道"小白菜,你猜她会到哪里去,你猜不着吧?一一告诉你,我也猜不着,咱们在这里等等,偷偷瞧瞧好么?"小白菜自然不会答对的,虽然它也未必赞成小鱼儿却已下了马,喃喃道"能瞧瞧女孩子的秘密,总不是件坏事,何况…。咱们也没有什么事急着去做,等等也没关系,是么?"小白菜自然也不会揭穿他,这不过是自己在替自己解释的有时候马的确要比人可爱得多,至少它不会揭破别人的秘密!也不会出卖你。

哪知她搜了一遍,却什么也没搜着,小鱼儿更奇怪,想不到那东西。竟真的不在铁心男身上,那么,我说要搜他时,他为什么急得要命?

毛毛虫笑道:"刚出笼的馒头来了。"

他身子突然一阵麻木,"噗"地听从,再也不会动了!

大家赶紧一齐陪笑道:"是,这价钱不对,少爷您说价钱吧。"小鱼儿道:"我说?你们只怕……"。

她打开另一个包袱,包袱里竟是一大叠金叶子,世上能一次瞧见这么多金子的人,只怕没几个。

半夜里,我突然觉得身子竟似被人抱了起来……"那时你未叫喊?"小鱼儿道:"我喊也喊不出,何况,那时我还以为是杜杀又不知在用什么花样对付我了,根本没想到是别人。

这位"药罐子"叔叔,像是木头人似的,坐在那里不动,每天只是吃药,吃药,不断地吃药。

万春流神色不动,缓缓道:"伤势如此沉重而不死的人,我生平还未见过,这样的人对各位完全无用,对在下却大有用处…"李大嘴道:"有什么用处,难道你也想吃他!"万春流道:"此人身上伤残不下叁十处,正好作为我试验药草性能之用,在下若是试验成功,对各位也大有好处,"阴九幽冷笑道,"纵有用处,但你试验成功,岂非也就将燕南天救活了,等到他伤势痊愈,你就该来救咱们了。"万春流淡淡道:此人纵被救活,也势必要成残废、白痴,各位若要取他性命,还是随时都可下手,又何必急在这一时。"阴九幽哼了一声,再不说话,司马烟更从来未说话,只是望着哈哈儿,哈哈儿望着屠娇娇,屠娇娇笑道:"万神医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万春流冷冷道,"此人的叁十处伤,最少可试出叁十种药草之性能,这叁十种药草,说不定就有一种将来能救各位的命。"屠娇娇笑道:"万神医,你还等什么了这燕南天从头到脚,已全是你的了"万春流脸上也没有半分高兴之色,淡淡道:"多谢。"自怀中取出几粒药丸,塞入燕南天嘴里,让燕南天的唾沫将之化开,然后再慢慢流下去。

短短七个字说完,话声已在十余丈外,此人自夸轻功第一。

"你等要阻挡的人是谁?"

"星辰贴上具名的,乃是黑面、司晨、献果、迎客、偷泉…""难……难道,鸡、猪、猴、狗一齐出手?""不错!"

那穷汉左手持杯而饮,右手撩起锈剑,向上一迎,只听"当"的一声,雷老大又倒退两步,手中剑竟已只剩下半截,众人全都呆住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无论是谁,只要瞧过她一眼,就会被她这惊人的绝色所惊,但却忍不住要对她生出些怜惜之心。

第一个人,身长不足五尺,瘦小枯干,却穿着一身火红的衣裳,那模样正有说不出的诡秘,说不出的猥琐。

江玉朗道:"那第六间屋子,只怕就是他的……"小鱼儿掀开了第六间房子的珠,他往屋子里只瞧了─眼,整个人突然被骇得呆在那里。

火光闪动下,一条头戴珠冠、满面虬髯的大汉迎门而坐.双手按在桌子上,竟似要作势扑起。骤眼望去只见他浓眉如戟,环目圆睁,满脸杀气,仔细一瞧,他眼鼻七窍之中,俱都流出了鲜血,只是血迹已干枯,是以瞧不清楚。

小鱼儿叹了口气道:"这人原来也死了。"

江玉郎摘下颗珠子抛过去,击在这虬髯大汉身上,只听"笃"的一声,珠子竟又被弹了回来。

这人的身子竟坚硬如石。

小鱼儿道:"这莫非只是个木偶!"

江玉郎道:"是人,死人。"

小鱼儿叹道:"说他是木偶,他的确像是个人,但说他是人,又怎会硬得像木头一样!"江玉郎一言不,定过去掀起了帐子。

床上,果然也躺着一个人,女人,绝色的女人。她身子果然也完全如生,一点也没有腐坏,若不是脸色铁青得可怕,她实在可算是世上少见的美女"事实上,江玉郎简直一生中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她脸色纵然铁青,江玉朗纵然明知她是死人,但瞧过一眼后,仍不觉有些痴了小鱼儿叹道:"这女子活着的时候,想必不知要有多少男人被她迷死,萧咪咪和她比起来,简直是个丑八怪。我真不懂,她的尸身为何也…"江玉郎沉声道:"这两人的死法和别人不同,他们是中了一种极奇怪的毒而死的,这种毒性竟可以使他们的尸身永不腐烂。"他叹了口气,缓缓接道:看来,她对自己的容貌极为珍惜……这原本也是值得珍惜的。"小鱼儿道:"你的意思是说她是自杀的?"

江玉郎道:"别人若要杀她,何苦去寻如此珍贵的毒药?"小鱼儿点头道:"这也有道理,只是……这男的又如何!瞧这男子死后数十年还有如此气概,生前想必是个好角色。"江玉郎道:"也许,他就是这里真正的主人。"小鱼儿道:"不错,他看来的确会有这么大的手笔。"江玉郎道:"若说那五个人都是被他杀死的,他自己又是如何死的!他的妻子又为何要自杀?他和那五人又是什么关系?他为何要花费这许多人力物力来造这地下的宫阙?他为何要藏得如此秘密?"小鱼儿苦笑道:"你这么一说,把我的头都说晕了。"两个人虽然都聪明绝顶,但还是打破头也猜不透这秘密,两个人的眼睛虽然都不小,但却谁也没有瞧见枕头边还有本绢册──他们若非瞧见这本绢册,就一辈子也休想猜得出这秘密。

幸好,小鱼儿终于瞧见了。

他翻了两页,突然大呼道:"在这里……所有的秘密全部在这里!"浅黄的绢册,秀丽的字迹,显然是女子的手笔。

这正是此刻躺在床上这绝色女子一生凄凉、悲惨、离奇、几乎令人难以相信的遭遇,她临死前揭开了这地底宫阙的全部秘密.自然,她不是写给小鱼儿看的,也不是写给任何人看的,她只不过临死前想将自己,心事倾诉倾诉而已。只是,她死的时候这里己没有活着的人。于是她只有将心事付于纸笔。

她说:她的名字叫方灵姬,她的家本是江南的望族,她们家四代同堂,日子本来过得幸福而平静。但她自己,并没有享受过这享福的日子。

她四岁的时候,她母亲带她到苏州去探亲,等她回去的时候,她们家占地百亩的庄院,已变为一片瓦砾。她们家大大小小叁百多口,已被人杀得干干净净。

仇人,自然要斩草除根,她和她母亲就开始天涯亡命。她虽然没有详详细细叙出这一段经历,但想必是充满了辛酸和艰苦。

在这段艰苦的日子里,她们终于查出了仇人的姓名!

欧阳亭。"当世人杰"欧阳亭!她的仇人竟是当日江湖中享誉最隆的侠士,武功最强的高手之一,家财亿万的富豪。

她母子孤苦伶仃,虽有些武功,但若想寻仇,实无异以卵击石,她母亲忧愤之下,终于一病不起。

叁年后,她竟设法嫁给了她的仇人。她只有用她绝世的美貌,作为她复仇的武器!

但欧阳亭一代人杰,毕竟不是容易被暗算的,她只有忍受着屈辱和愤恨,苦苦等候着复仇的良机。

不幸欧阳亭竟有个最可怕的习惯,他永不和任何人睡在一起,她和他虽是夫妻,竟也不知道他睡在哪里。

小鱼儿瞧了那虬髯珠冠的大汉一眼,道,"这小子想必就是欧阳亭了。"江玉郎叹道:"此人当真不傀为一代人杰,方灵姬虽然恨他入骨,但笔下写来的,字里行间,仍不禁流露出对他的佩服之意。"小鱼儿笑道;"只要假以时日,你就是第二个欧阳亭。"江玉郎不敢答话,转过话题,"奇怪的是,这欧阳亭在人世间既有名誉,又有地位,为何又要建造这地下宫阙?是什么事会让他宁愿过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小鱼儿道:"你看下去不就可以知道了么?"

于是,他们接着看了下去!

她说:"欧阳亭为了建造这地下的宫阙,可说是费尽了心血,一年中总有叁个月的时间,他要摒绝一切,来此督工。""然后,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将当时武林中武功最高的五位高手骗到这里,他说服了他们,要他们创造出一套惊天动地,空前绝后的武功,他说,这武功留传后世,他们便可名留千古。""千古留名"这句话,果然打动了这五大高手的心,他们合五人的智慧与经验,共同探寻武功中最深奥的秘密。

但他们却再也想不到,他们成功的日子,便是死的日子。

她这样写着:到了达"地灵宫"里,他终于不再独睡,只因他对我丝毫没有怀疑之心,他再也想不到我竟是他的仇人。我虽然有了下手的机会,却始终没有下手"我还要等。"

"他还有个野心,在武林的记载和江湖的传说中,古往今来,虽有不少称雄一时的英雄,但却从无一人的武功真的能横扫天下,他便要做这空前绝后、震古铄今的英雄!""只可怜那被江湖人称为天地五绝的五位高手,显然要成为满足他野心的牺牲品,只因为这五人各有弱点,而抓住别人的弱点,正是他最擅长的,这五人也绝不会想到他的奸谋,只因欧阳亭的慷慨豪爽,天下知名。""他早已有杀他们的计划,我虽不知道这计划究竟如何,但欧阳亭的毒计,从来都是天衣无缝的。我纵有揭穿他阴谋之心.但却抓不着他的证据,说了别人也不会相信,我怎敢轻举妄动。""但我早巳准备好杀他的计划,只等他成功之日。""现在,他成功的日子已抉到了,他眼看便要达到前无古人成功的巅峰。""现在,在这里等着他的是一杯毒酒,我要和他共饮……"小鱼儿眼睛像是有些湿了,突然将这本绢册远远抛出去,道:她为何要将这些起事写下来,让别人瞧见也难受,这岂非害人么……女人,活见鬼的女人!"江玉郎却像是痴了,喃喃道:"人类成功的巅峰…。.生前绝后的英雄……唉,可惜呀,可惜!"小鱼儿瞧着欧阳亭的尸身,道:"他杀了天地五绝,正想和他的爱妻共饮一杯庆功之酒,哪知道这杯庆功的酒,却是杯毒酒……哈,有趣,有趣。"江玉郎叹道:"这方灵姬倒也是了不起的人物,只是,她既然报了她的血海探仇,为何要陪着她的仇人死呢?"小鱼儿长长伸了个懒腰,道:"我早就说过,女人的心事最难猜测,谁若花工夫去猜女人的心事,他不是呆子,就是疯子,唉…女人……"江玉郎道:"但她还是不得不杀他,杀了他后,她心里又未尝不痛苦,她只有陪着他死,只因她已没法子一个人活下去。"他长叹一声,悠悠道;"方灵姬之与欧阳亭,岂非正如西施与吴王,唉,国家仇恨与深情厚爱,究竟孰重?只怕很少有人能分得清的。"小鱼儿瞧着他,突然笑道:"有时候我真奇怪,不知你究竟是男是女?"江玉郎怔了怔,失笑道:"你不知道我究竟是男是女?"小鱼儿道:"有时你心狠手辣,六亲不认,但有时你又会突然变得多愁善感。男人,是很少这样的,只有女人的心变化才会这么快,这么多。"他大笑着接道:"若不是我亲耳听见萧咪咪叫你小色鬼,我真要以为你是女扮男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