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远又用镰刀挡住邱毛毛的视线,“既然认罪,现在就可以死了。”

小白突然惊醒,但又停在原地不动。

任远想喊她,但来不及了。

任远冷哼:“这是我给她穿的。”

“怎么?”任远收回眼,又饮下一口酒,微醺间想起小孩子不能喝酒,会学坏,抬手把酒扔了。

小姑娘还不会说对不起,唔唔两声,蹲下身开始捡。

任远洗净手回来,小姑娘正乖乖的,一颗颗地吃猫粮。

“任远。”西林努力做出笑容,弯腰将黑色任务卡递过去:“这次也麻烦您了。”

“我没事。”邱毛毛勉强续了口气,“我休息会就好,衣服还没挑完呢。”

“还要挑?”任远冷漠地提醒邱毛毛:“你马上就要死,不想见见父母么?你不从正门走,是不想遇到守在门外的他们。”

邱毛毛面上的血色又淡一分。她咬住唇,苦恼地摇头。

小白又拔一根羽毛,晃晃她的手:“好点吗?”

“谢谢。”邱毛毛笑得难看,指另一边的店:“难得出来一次,我得多买几件,否则不够本!”

邱毛毛又去另一家,试完淡粉色的碎花裙,又去对过穿黑色的皮质连衣裙。

最后她停在一家洋装店,星空蓝的洛丽塔和纯白色的巴洛克。

“我穿哪件好?”邱毛毛的手在抖,她只剩穿一件的时间了。

“那件。”任远指深蓝色。

“可我想穿白色,很像婚纱啊。”邱毛毛哼声:“我穿白色也好看吧?”

任远认真道:“不好看。明显更适合小白穿。”

“你这是什么直男发言?想气死我啊!”邱毛毛偏要穿那件足以出席婚礼见证真爱的纯白裙子。

还没进试衣间,她便双腿一软,倒在地上痛得起不来。

小白想再拔羽毛,任远制止了。

“你是天使,不是救世主。”任远揉揉小白发红的眼眶,“只要好好跟着我就行了,别乱跑。”

“可她……”小白又怕又痛,“她要死了。我……我不要…”

“那就不看。”任远轻声叹着,捂住小白的眼睛,“送她去死是我的工作。你不用看。”

邱毛毛被商场送上救护车。进抢救室十分钟就断了气。

她父母赶过来时撕心裂肺,仿佛丢了魂似的撞墙,不断质问医院是怎么一个多年的癌症病人跑出去的。

医生只是说抱歉,他们无能为力。

“去准备后事吧。”邱毛毛的舅舅说:“孩子病了十一年,没一天舒服。给她换身新衣服,让她走得漂亮,路上也开心。”

可她在医院只有病号服穿。蓝白色的条条,一点也不漂亮。

“我女儿想买你家的衣服是吗?她穿着好看是吗?”邱毛毛的母亲挣扎着爬起来,抓住商场的服务员问:“她喜欢哪件?我都给她买。”

待到尸体进了医院冰冷的停尸房。任远用镰刀将邱毛毛的灵魂勾出来。

她还在哭。

“别哭。”小白终于能碰到她了,立刻上去抱抱她:“别怕,不痛了。”

“我、我才没哭!我是气哭的!”邱毛毛说:“我气她们骂我乱跑!现在我死了,知道给我买新衣服了,可有什么用啊?”

“认罪了么?”

任远左手拉回小白,右手执镰勾住邱毛毛的灵魂。

他的眼眸深邃如海,沉静又滚烫,似见过沧海桑田。那股近乎伟岸的征服感让邱毛毛平静了下来。

她终于明白什么是除却死生,都是小事。

已然一切落定,既无遗憾,也无想望。

“我认罪。我总是辜负父母的关心,让爱我的人伤心。”邱毛毛摊开手说:“他们为我好才送我就医,给我买很多宽松舒适的棉服,很丑,但我也没法穿别的。可我总把衣服剪碎,质问他们为什么不放我出去,不让我和别的同学一样上学读书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