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楼下就响起一阵轰鸣,突突了几下声音就滑向了远处。

赵阿姨终于扬眉吐气了,头抬得老高,被丈夫亲戚邻里们簇拥着回去,活像什么重要人物。从那之后,郑叔叔大概是怕了,反而在家里洗衣做饭,早晚接送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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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貌,友好,温和,没有出错。

尚展颜待他们一走,就又重新躺倒在床上,她在想刚刚看到的那双眼睛,狭长的,陌生的,没有丝毫笑意的,同他面部的表情宛如割裂在两个空间。

尚酬勤出了尚展颜的房间之后,就带着尚一诺去了主卧,他在门口抓着门把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能打开,他回头拍了拍尚一诺的肩头,“你阿姨估计也睡了,明天去打招呼,今晚就好好睡一觉吧。”

“好,那我回房间了,爸爸你也好好休息。”

尚一诺坐在床上仔细打量着自己的新房间,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旧物的气息,看来以前是用来堆杂物的,连床背上都还蒙着一层灰。他轻轻揩去指尖的灰尘,缓缓呼出一口长气后闭上眼把自己摔进背后柔软的被子里,至少还有被子是柔和温暖的。

尚展颜那张警惕得如同被侵占了领地的小动物一般的神情不期然被冲上脑海,他又想起了他的妈妈,美丽的却愚蠢的,死于等待的他的母亲。两张脸逐渐交叠在一起,幸与不幸,现在看来如此鲜明的对比让他的情绪一下子上涌到鼻腔、眼睛,他翻了个身把脸微微埋进身下的布料里,胸膛剧烈地起伏,如同不甘于死亡的溺水者,拼命攫取着身旁为数不多的空气。原本颇为工整可观的五官此时皱作一团,仿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般,偏薄的嘴唇可怖地眦开,露出一旁尖尖的犬齿,凶狠得像头小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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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一诺这个晚上并不睡得怎么好,从一个梦境掉至另一个梦境,又从光怪陆离跳至荒诞诡谲,奔离逃跑,一刻也没有停下来过,以至于他才刚醒过来就感觉有一股疲意从身体内部发散到四肢,沉沉的,连稍许的挪动都让他觉得乏力。

尚酬勤帮他准备的这个屋子是朝北的,常年不见阳光,哪怕是有光照进来,空气里也透着股冷,闻起来凉丝丝的。就比如现在,明明该是太阳升起的时候,他几乎可以想象尚展颜的房间里耀眼到叫人睁不开眼的晨光一束束得打在她的被子上,可他的房间却只是亮着罢了。那些黯淡的光安安静静地从窗口进来,再安安静静地走遍他的房间,他闭着眼睛甚至都觉察不到它们的存在。

尚一诺隐约听见外面灶上似乎在烧着什么东西,高压锅呲呲呲得乱叫,吵得他想睡个回笼觉都难。

妈妈在准备早……?

惯性般的,这个念头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瞬时出现,又被马上否定。想什么呢。他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有点好笑。

该起来了吧,可即使意识已然清醒,身体却仍然沉重,勉力睁开眼睛,支持不了几秒就又重新合上。

算了。

他索性翻了个身回忆起昨晚的梦。

尚一诺关于梦境的最后一片记忆,是他跳进了倏然出现在高楼旁的海里。他没有挣扎,任凭自己下沉,耳边是咕噜咕噜的水声,他看见有好些气泡从自己的口鼻接连涌出,漂浮到上方一大片明亮的光晕里消失不见。他手脚并用,拨动水流,试图抓住那些从自身逃离的小气泡。近了,他脚下用力一蹬,整个人向光晕冲去,伸长了手臂就要将那东西捕获,却在接触到的那一刹被塞进一个细小潮湿的甬道。他看到了妈妈,她牙关紧咬,似乎在忍受什么极大的痛苦,他正想挣扎出蚕茧一样紧缚着自己的甬道去到妈妈的身边给她一些安慰,却见尚酬勤的脸猛然凑近到眼前,他狰狞着伸出手按向自己的脑袋,“这个东西该回到原来的地方去!”手上的力道大到把他又全然推进那个地方,伴随而来的是母亲更加惨痛的大呼。

梦到此结束。

他的身体总算也从疲累中恢复过来,厨房里呲呲直响的高压锅已经安静下来,红豆粥的味道散得到处都是,他拿手背揉了揉眼睛,翻身下床。

尚一诺洗漱整理好后没有立马出去,他手里捧着毛巾,听着林秀风的脚步声从厨房踏到客厅,又从方桌转到阳台,有什么绊住了他的脚。

她对他会是什么样的态度?彻底无视,又或是假惺惺的热情?

该是前者吧。他想起昨晚那扇紧闭着的房门,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他拿手里的毛巾用力抹了一把脸,细致得挂好在一旁的架子上,随后深吸了一口气,踏出了洗手间。

林秀风正在阳台上晾衣服,他看见自己那件黑色校服在风里四下晃动,室外的风大概很凉,吹得她不时把双掌合起,哈上几口气后来回搓动。

她脚边的脸盆里堆积如山的衣物被她一件件展开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