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烈长老怒道:“有什么不可的?你这么喜欢他,难道不值得他为你拼命么?”

但现在,却乱成了一团,两人终于再度兵戎相见。

九华老人仿佛又陷入了那种恍惚的境界,不言不动,等着她继续说。

璇儿笑着插嘴道:“那对不起了,我只有狠狠揍你一顿了!”

突然一声大响,白无常竟然一个跟头倒跌而回,身子踉踉跄跄一阵跌撞,几乎立足不稳,摔倒在地。

璇儿笑了。

只是轻纱宛如雾缬笼住了她的容貌,留下无限的怅然。

若不是因为他,也许若华就不会死去吧?这三个头磕完,辛铁石满脸鲜血,衣冠尽染。

五人就吊在这个架子上,慢慢向前走着。

众目睽睽之下,武林中最有前途的少年,一夜之间化为杀师母,伤恩师,勾结魔教,犯下滔天罪行的恶魔,人人得而诛之。

突听一人微笑道:“小妹妹,话可不能说的这么满哦。”

它的耳朵是一种极为薄的薄膜,平时这薄膜皱在一起,叠成好几层,饶是如此,张开时仍然极为阔大,跟它的身形绝不相称。此时灵犀蛊一击不动,动了杀心,劲力一鼓,那双耳薄膜倏然完全张了开来!

蟠龙棍力大招沉,舞起来如山如岳,君天烈从来不怕别人偷袭。但这一次,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因为他感觉到一股沉雄的内力就潜藏在他身前不远处。

在这危急关头,辛铁石反而将御风诀运用到了颠峰,身子一长,于电光石火之间,已然踏上了懒龙的头颅,脚尖极快地点了几下,已然从懒龙庞大的身子上窜了过去。那懒龙骤然觉眼前少了敌人的踪影,蛮力立即后运,身子一挫,粗长的尾巴搅散了满天风雾,舞成一团巨大的黑影,向辛铁石当头压了下来。

辛铁石不失时机地拉住阎王神医与璇儿,御风诀运转,身子倏然飘了出去。苍凉的呼啸声中,那懒龙一头撞了过来,头上的巨角裂空悲啸,刺出千万卷长风,向灵均四人排云飞至。

辛铁石大急,地面越来越近,呼呼风啸之声怒涛般冲来,冲得他的身形飘摇不定。

阎王神医摇头道:“力并不重要,心才是关键。你现在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是因为你的心也未足而已。”

他的身上是一袭金衣。清幽的月色映照在金衣上,立时变得辉煌无匹,照射出那人眸子中如焚的炽烈光芒来。

但这宛如自杀的一剑能杀得了灵均么?

就见江玉楼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虽然血迹已沾染了他极为秀美的脸庞,但他的神情却仍然是那么高华、骄傲。他肩上的白狐头已然不见,狐裘破开一团大洞,带着一丝嘲弄,向着段老太爷。

遥遥就听韦雪衣温和的声音传来:“恭送二师兄!”

辛铁石苦笑道:“若是你觉得有,那你就拿去好了。”

江玉楼叹了口气,笑道:“我还以为我拖着伤断的胳膊说破了嘴,你也不会回答呢。看来我是最没人怜没人爱的了,这么重的伤也没人问问,还生恐别人想不开去寻死。”

谢钺虽已年老,但风采极好,此时虽然含怒威严,但青山落落,却如孤松一般,让人禁不住肃然。

一只手自黑衣中穿出,亦干枯惨白,宛如白骨,在箜篌上猛地一划。

辛铁石满脸红晕,但那红晕却是那么惨淡,他沉默不语,又是几大口酒吞下。他操劳多日,每日都是从凌晨直忙到深夜,饭都顾不得吃上一口,只凭着一口真气支撑,觉不出劳累来。此时烈酒入腹,加上一腔悲苦,酒劲化为利刀,一刀刀猛刺着他的内腑。

江玉楼似乎是在淡笑,又似乎在低头回味酒杯中悠淡的滋味,狐裘将他的脸半遮住,只露出淡淡的一张脸来。

她叹息声一如风:“你扪心自问,如果我从未拥有过美丽的容貌、高绝的武功,身为荀公子的你,会多看我一眼么?”

荀无咎厉声道:“当然会,我喜欢的是你!我可以为你与正道而战,我也可以毫不犹豫地跟着你加入魔教!难道你没有看到,我是怎么奋不顾身地对你的么?”

江玉楼轻轻摇着头,她的脸上有着荀无咎看不出来的表情:“有的人会因容貌而喜欢别人,有的人会因善良而喜欢别人,有的人会因才华而喜欢别人。你喜欢的,我只是其中的一种。因品德或者才华而喜欢,这很高尚,但却令我觉得恐慌。如果我善良,这个世界上有无数的人善良,你是否会喜欢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正如喜欢我一样呢?如果有一天,你现我不善良了呢?这样的爱让我恐惧,因为我觉我随时会被这样的爱抛弃。”

她的眸子淡淡的,仿佛是一抹与世隔绝的光:“你就仿佛一团被压抑太久火,只要有机缘,你就可以猛烈地燃烧。我不怀疑你对我的感情的真伪,但我生恐一旦这激情不在时,你是如何获得我的,你就会如何抛弃我。”

荀无咎眼中满是痛苦:“决不会的!我连生命都可以不要,又怎会抛弃你?”

江玉楼脸上挂着一抹宽容的笑,道:“我师父就是因为爱得太激烈,所以被那个男人无情地抛弃了,一辈子都生活在心中的痛苦中。那条路……我不想再走了。所以,就算天涯海角,我的心在哪里,我的人一定会在哪里。”

她的话语并不激烈,但其中蕴涵的决绝,却让荀无咎禁不住一窒。他紧紧盯住江玉楼,这一次,江玉楼并没有躲闪,她的眸子澄清但却决绝,再无法动摇。

荀无咎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他的身子剧烈摇晃起来,喃喃地,他问道:“难道……难道我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么?”

江玉楼摇了摇头,道:“我的心只有一颗,它是不能分开的。”

荀无咎道:“连一点点……一点的机会都没有么?”

他满含期待地望着江玉楼,他似乎已燃烧了所有的生命,只为等待一个希冀的回答。

江玉楼忽然有些不忍心,她轻声道:“你是个好人,迟早会找到值得你爱的人的……”

荀无咎猛然跳了起来,大吼道:“住口!”

他的全身仿佛都燃烧了起来,一落在地上,他的整个人就定住,仿佛用尽一生的情意,紧紧盯住江玉楼。

猛然,他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从他苍白的指间狂涌而出。

江玉楼惊道:“你怎么了?”

荀无咎拭去脸上的血痕,缓缓直起身:“我一定要证明给你看,我的爱无人能及!十年、二十年够不够?二十年之后,我依旧可以为你死!”

他一把抓住江玉楼的手臂,道:“走吧,我们就去天涯海角,二十年之后,我再要你嫁给我!”

他紧咬的唇让他看起来有些疯狂,双手虽然用足了力气,但仍然在不停地颤抖着。

在这虚无空旷的九华山上,他就仿佛是一片落叶,虽然逆风飞扬,却注定将要陨落。

江玉楼不忍再挣扎,任由他拉着,走向那传说中的天涯海角。

突然,一个淡定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不能走。”

荀无咎的身子突然绷紧,手中断刀骤然亮了起来。

他怒喝道:“是谁?滚出来!”

那声音中明显加了一分怒气,道:“无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浮气躁?”一个青色的身影落了下来。他就仿佛是浮在这满天的风中,跟这山,这水,这树这木都融为一体,无论什么时候出现,都绝不突然。

荀无咎的声音禁不住软弱了些:“谢……谢庄主?”

来人满脸道气,意定神闲,正是还剑山庄的庄主谢钺。他一落地,打量了荀无咎与江玉楼一眼,眉头微微皱了皱,道:“你要带她到哪里去?”

荀无咎急忙将江玉楼拉到身后,道:“我……我要带她到个没有正道、也没有魔教的地方!”

谢钺斥道:“荒谬!天下哪里有这种地方?”

荀无咎高声道:“有的,一定有的!只要真心去找,就一定能找到这样的地方!”

谢钺冷冷看着他,脸上的神色渐转肃杀:“好,就算有这样的地方,你走了之后,你的父母怎么办?荀府的名声怎么办?你还说要去投靠魔教,那么,你的刀是否准备好了向你父亲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