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开地的脸色沉下来,张良的一席话在他胸口转了好几圈,眼角的皱纹往皮里陷了几分,“依你看,他现在,是哪种可能?”

现在理亏,他只好硬着头皮道:“本将军奉律法之命,奉冤魂之命,不放过任何一处线索!”

不知姓名张良暗暗松了一口气,又问:“那敢问将军,搜查之后,有何结果么?”

“公子!”撒丫子跑过去,将凳子举在他头上挡雨,“您怎么了这是?这么大的雨为何不在屋里待着!”

“唰!”

血海深仇。

张良下意识摩擦棉布上的纹路,“师兄见识广,或许不觉惊奇,可是子房却为他十分可惜。他出身那样高贵,才华那样惊人。到后来,不仅失了习武的机会,满腹的才华还不被重视,委实气恼又无奈。”

若离赶忙把布偶按到怀里,生怕被抢,“你都给我了!送出去的东西怎可能再要回去?!”

张良警惕地抬起手,颤声劝道:“殿下,有话好说!不如我帮你买个辣鸭头缓一缓?”

西门厌一怔,仓皇收回神情,恢复冰冷的模样。沉默了许久,又觉得应当说些什么,心理挣扎了好半晌,生硬道:“愿同此誓。”

张良声音发颤,拳头渐渐收紧,“何人下毒?”

至于平日洒脱不羁的西门厌,怎么说呢,左肩扛个人,右手抱个人,这拖儿带女的架势,怎么看怎么不像仗剑走天涯的剑客。

足下一点,刀锋划破冰寒空气,径直飞向张良。

张良早有防备,推开若离,侧身一避,剑光将将从眼前闪过。姬然反应快,手腕一转,将先前的直刺转为横扫。张良沉腰往后一仰,在姬然的利剑扫过之后侧步旋身,稳住身形,借着旋转的力道,手臂半裹住斗篷的边缘,像挥舞旗帜一般扫过去,积攒在布料上的冰渣子便宛如千百利箭,飞向姬然。

姬然见张良没什么脾气,胸口快感大增,终于满意,“免礼了。”

第16章暗夜惊魂一

张良心里一闷——在王孙公卿眼中,韩非便是这样可有可无的一人。

“陈伯,不碍事。”张良倒不以为怪,由着若离抱着他的腿哭,垂首拉他起身,笑道:“你还是老样子啊。”

五年之期很快就到了,张开地跟韩王告了几日假,亲自来接人。再加上他与仓灵子是旧识,多年不见,也想着多聊几句。

张良瘪嘴,下唇滑出一片粉红色的唇肉,终于安静地垂下头。他被西门厌的手臂圈着,心里十分踏实。那双臂膀很有力量,也很有温度,甚至有些滚烫。遂怅然一叹:传闻中,那些武功盖世的大侠仅凭一身单衣过完冬季,看来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张良愣了愣,打开瓶塞,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蓦然明白是什么,随后问:“师兄去哪里弄的伤药?”

仓灵子亮出手里的鞭子,在白日之下仿若蛇皮,道:“十鞭。”

清晨,鸟窝里的山雀刚醒,林间便稀稀落落的传来几声清脆鸣叫。

“报仇。”

“师兄好,我叫张良,是刚入门的弟子。以后与师兄同住一间屋子,还请多指教。”

老伙夫问他为什么来干活,他就浅笑着说:“我来拜师的。”

伤感的分割线

张良没有察觉,只慢慢把竹简卷起来,道:“子房今日看书,突而想起去年韩兄在此处送子房玉簪的情景,一时怀念,便来了院庭。”

这个问题属于见解一类,不像诗经论语里出一句问下一句,答案是死的。它没有正确答案,但却能从回答中看出个人见解,孰高孰低,孰狭孰广。

韩非揉了揉酸痛的脑仁,伸手道:“可否把钱袋借在下片刻?”

“没错,其实准确来讲,这叫伪装。”他蹲下身,平视眼前的人,“子房,你要明白,在这尔虞我诈的世道,善伪装的人才能活得久。”

一年之后,张良已经七岁,身量拔高了不少,却仍旧清瘦。逢谁都是浅笑的模样,纤柔无害。

欣兰晕乎乎没听懂,求助地望向韩定。韩定也没听懂,只隐约觉得张良在骂他们,于是撸起袖子,走到只到他胸口的张良面前,恶狠狠道:

红莲玩心重,每日要在上面荡两个时辰才肯下来。

张良颔首,“祖父提醒子房谨慎是对的。但子房相信,韩兄不是薄情寡义之人。”

老管家陈容怕小孩子累着病着,中途偷偷进来送水,被张良回绝。

张开地叫来管家,“陈容,送客。”

张良摩擦着玉簪表面的纹路,心里像是被填满一般,“多谢韩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