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是知道应白在学习上是个什么德性,颇有些奇怪地翻了翻她的练习册,发现每章连最后一道大题的第三小问都写满了,瞬间笑了出来。

“当然。”他笑得将唇角勾成一个锐利的弧度,“随意地玩弄一个人,是最让人上瘾的事情。”

“改了哪里?”她顺手拿起新剧本粗粗翻着。

但尽管表情已经如此肃穆,应苍林见到她还是被她那马上就要三鞠躬致哀的作态逗得够呛,好容易才压制下来,用出席的是同一个葬礼的正经脸,问道:“捎你一段?”

室内还算阴凉的温差让他不自觉哆嗦了下,就这么莫名地站在那,看着睡得毫无顾忌的应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没人去打扰她,她父亲早已在多年间达成默契,而她的继母显然没有这个义务。

应苍林一边在心中叹道,一边又觉得好笑,这骨子里的坏脾气,不管过了多久,不管演技多好,到底是藏不住、改不了。

更要命的是,那只手被她往下推后,又重新收拢,无意间滑进了t恤的下摆里。

他抬头,便看见四楼窗台上,一个女孩儿正看着他,笑得很甜。

“啪嗒”,一滴水落了下来,点在她脚背上,隐隐发凉,应白才稍稍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问他道:“你有没有卸妆乳?”

应白在心里暗暗啐了自己一口,又不是没见过,搞得这么矫情干什么,先开了口,却发现声音哑得厉害:“我的衣服呢?”她语气里带着一点指责。

落座后静了一会儿,应天常便打起了圆场,“应白,这是你陶阿姨,她小孩比你小上两岁,以后你要多照顾照顾他,两个人要好好相处。”

“吃饭的场合多了,自然就练出来了。”他语气平淡得紧,丝毫没有波动,还顺手夹了块藕片吃。

小唐便再是个雏儿,见了这光景,也该知道今儿这剧组里大概是变了西厢,至于这张生是谁,想想他们好容易下了班不麻利回家还往外奔,为的是见谁,自然心里也就有数儿了。

应白的身体如蒸腾的开水,咕噜咕噜冒着泡,什么也不剩了,只觉得他每用一份劲,一个水泡就从底部蒸腾上来,啪得破灭,溅出灼人的水花,烫得她无处可逃。

两人心隔得远,身体便更贴得近,应白踮起脚尖,下颌若有似无地依在他的肩上,鼻息顺着动作扑到耳后,“我让你等了吗?”

看见应白破了功,那人倒是笑了起来,这一笑,便如同春日里将将化开的冰河,还能看见碎块的浮冰在水上漂着,可眼中粼粼的波光,昭示着他此刻有多么愉悦。

林导显然是常年接高帽接到脱敏的,笑呵呵接了,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想学当然能学,就是要吃苦,别看你们年纪小,我这里可是一概不容情的,别的不说,剧本都看过了吧,这次跨度大、场景多,做不了顺拍,对你们情绪转换要求也高,能克服吗?”

男主演李舒是近几年势头正盛的小生,走的是最最正统的科班路子,气质正、骨相正、演技也正,笑起来像白日里的太阳,让人心头一轻,靠着这股子爽朗的精气神,李舒实打实积累了从小姑娘到老大爷的路人缘,如今打算转型,就憋着这股劲儿打算借大导的东风直上青云。

楼下传来一点脚步声,应白侧了下身,顺着扶手构成的错落空间往下看。

被人群裹挟,陶苍林没有试图避开应白,也没有接近她,就这么随着大家往前。他们一点点靠近,两米,一米,半米,30厘米,10厘米。

他清醒地察觉着,自己与应白间的距离,在慢慢拉近,她的体温似乎都与众不同,准确地干扰着他的大脑。

最近时,他的手腕,将将要擦过她的手指了,人的皮肤多么奇妙,近到极点时,不用相触,就能感知彼此的温度。

或许正因如此,应白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一下,无名指指节,恰恰擦过他腕骨的突起,骨头碰上骨头,感觉如此清晰。

陶苍林到底先败下阵来,他侧过头,收紧手臂,主动避开了接触,往另一边靠拢了些,就又撞上了刚才那女生。

这让应白得意,却也让她生气,得意自己对他的影响,生气他敢避开。

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伸手就想推他,不管这里是楼梯,也不管身边多少人,就要推他。

可陶苍林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还没碰到,就下意识避开了,应白往前失了力,一下子没站稳,脚下从台阶上滑了一下。

陶苍林连忙接住了她,应白就这么扑进他怀里,毫无间距,肉贴着肉,皮肤挨着皮肤,再也隔不出距离。

她的发丝全部扑在他的脖颈上,夏日里被热出来的汗,粘住了丝丝缕缕的发丝,应白的呼吸拂在他露在校服外的锁骨上,激起一阵战栗。

可他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能一把搂住应白,止住她的落势。少年人的手臂,环住她单薄的腰,带起衣服,露出一小截雪白的皮肤,就这么赤裸裸地贴在他手臂内侧。

他下意识放缓了呼吸,既怕脉搏的跳动太过猖狂,也怕心跳失了分寸,被她察觉。

周围的人都望了过来,目光里闪烁着好奇和激动,在这样一个封闭又平稳的省高中里,连女生摔了一跤跌到男生怀里,都那么让人兴奋,更何况还是长得那么好看的两个人。

可陶苍林顾不得这些毫不遮掩的目光,怀里的人皱着眉头、白着脸,咬紧了嘴唇不作声,只有抓着他校服的手握得衬衫都发皱了。

他扶住应白的肩,低声问:“没事吗?”声线还有些别扭,可还是漏了一丝关心出来。

“痛死了,我的脚。”应白抽着气回答道,还是忍不住埋怨,“都怪你。”

陶苍林不晓得该如何应对这半带着娇气的怨怼,喉头动了一动,却到底没有说话,只是僵在原地不动,任由她靠在自己怀里。

操场的音乐越催越急了,周围的人慢慢也走了,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还留在楼梯间里。

应白靠着陶苍林,抬了头看他,正好他也低头望去,眼神就这么直冲冲撞了过去。她眸子里有晦昧不明的情绪,微微映着光,让浸在她眸光里的人都要醉了去,眨眨眼,便像细密的小刷子落在心上,让人忍不住想咳嗽。

他们的眼光还缠在一起,陶苍林却突然转了目光,还不待应白再发脾气,就觉得身上一轻,发觉自己被陶苍林抱了起来,扛在肩上。

应白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不知道是该先发怒,还是先戏弄他。

可她只来得及笑了下,就听见陶苍林带着警告的声音响起:“别动,否则就把你丢在这里。”

做贼心虚。

应白笑得更厉害了,抵着他肩膀的腹部轻轻颤动着,陶苍林自然感觉到了,表情僵了一瞬,却还是一言不发,扛着她朝医务室走。

应白的校服半裙因为这个姿势,被拉高了许多,裙摆荡漾间,白得和釉一样的大腿皮肤就这么裸露出来,搭在他的肩下。

“喂。”应白不怀好意地叫他。

“闭嘴。”陶苍林只有两个字。

“再闭嘴我就走光了。”她偏不闭嘴,反而尽说些让他脸红心跳的话,“还是你是故意的。”

陶苍林太阳穴的青筋都在跳,他明明刻意避开了,可却还是被迫望向扛着她的那侧,即便再注意,那大片雪艳的颜色还是漏了些跳进他的眼风里。

他将应白放了下来,还没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就将自己身上的校服外套脱了下来,颇为粗暴地丢到了她头上。

应白将头上的外套扯了下来,挑着眉看向他,满脸的莫名,陶苍林见她不动,干脆扯过外套,替她围在腰上,又狠狠打了个结,再一把又将她扛起来继续走。

这回,无论应白又如何挑衅,他再也没有应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