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麟吃了一惊,再看肩上的伤口时,雪魂珠那一按间,只不过吸去了两寸方圆之内的毒汁,那两寸方圆之内的伤口,已然渗出红血来。

谭翼飞略点了点头,便不再问下去。吕麟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韩玉霞不知被什么人劫走,后果堪虞,但是谭翼飞总算不致于有危险了。

原来,烈火祖师才一穿出墓穴,便立即搬开了那块大石,那一块重可万斤的大铁板,“砰”地压了下来,已然将墓穴的出口封住!

端木红乃是飞燕门掌门,青燕丘君素的亲传弟子,飞燕门轻功,向称武林独步,端木红在轻功上的造诣,自是极高。

那张大床上所挂的帐子,本来是最好的珠罗纱,两人隐身在帐后,若是细心,一样可以觉察得出来。但是当时时机紧迫,室内又没有其它可供藏匿的地方,是以两人才不约而同地躲在帐后。他们两人,刚一躲起,便听得房门,“砰”地一声响处,整扇门,已然倒了下来。

斑龙仙婆的心地,本就极是狭窄,要不然,三人好端端地下山,也不会因她提出,要在三人之中,见一个高下了。当下她面上已现出怒容,道:“当真如此﹖老婆子倒要不知死活了!”

吕麟心中暗忖,这两人原来也会吹牛。什么伤都可以治,什么毒都可以去的神物,世上并不是没有,但也只不过是千年雪参,七色灵芝等有限几样东西,她们怎么会有﹖

可是此际,他却陡然之间,从黑神君的口中,得知了这样一个最可怕的消息。

而在吕麟的紫阳刀被她龙涎鞭缠脱了之后,她一鞭抽中在吕麟的背上。这一鞭,如果不是吕麟曾经服食了七色灵芝,功力大进的话,只怕便已禁受不住,立时骨折筋裂,死于就地?

而吕麟在捱了一鞭之后,转过身来,丘君素如何肯舍,第二鞭当胸又已然击到,那一鞭的来势更重,而吕麟却又木然而立,丝毫也没有抵抗之意,丘君素出手何等之快,手起鞭落!

只听得“叭”地一声响,第二鞭又已当胸抽中吕麟的胸口!这一鞭,丘君素下的手,更是狠辣,鞭势直上直下,抽在吕麟的左胸。而鞭身所及,着力之处,竟全是吕麟胸前,“足少阴经”的要穴!

自眉上起,“俞府”、“中”“神藏”“灵墟”,“神封”“步廊”,六大要穴,一齐被龙涎鞭击中!

吕麟中了这一鞭之后,额上立时渗出了豆大的汗珠,身形一晃,再晃,眼前金星乱迸,终于支持不住,跌倒在地!

他本来就是站在离端木红不远处的,退出了几步,再一跌倒,恰好跌在端木红的身旁,青燕丘君素猛地向前,踏出了两步,手腕一翻,第杬鞭又将出!吕麟在胸前背后,连捱了丘君素的两鞭,伤势实已极重!眼看丘君素的第杬鞭,对准顶门击了下来,若被击中,大劫难逃!

就在丘君素第杬鞭,将要击出,而尚未击出之际,只见倒在地上的端木红,突然一个翻身,竟然扑到了吕麟的身上!

只听得她大声地喘了几口气,道:“师傅我求……我求……求……你……别再……下……手了!”

青燕丘君素猛地一怔,面色铁青,厉声喝道:“红儿,你对他一往情深,他却对你如此之狠,难道你还不醒觉么?”

端木红道:“师傅,我……求……求……”

她话才讲到此处,一声呻吟,便在吕麟的身上,昏绝了过去!

吕麟见到了这等情形,当真是心如刀割,只见丘君素一步跨过,手起处,已将端木红提了起来,一伸手,连颤杬颤,将她肩头上的“肩井”“云门”“中府”杬穴封住。

那杬个穴道一被封住,伤口上迸流的鲜血,也被止住。但是由于端木红才一受重伤之际,青燕丘君素心中将吕麟恨之切骨,唯恐他溜走,立时赶向前去,出手截击,虽然没有费了多大的时间,但端木红也已因失血奇多,面如黄蜡,简直已像死人一样!

丘君素一将端木红的穴道封住之后,便转过身来,面罩严霜,厉声道:“小畜牲,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吕麟的心头,难过之极,道:“我没有话要说了,丘前辈,你下手吧!”

丘君素怒得全身微微颤,扬起了龙涎鞭来,手腕也在抖!照理,此际吕麟已然受了重伤,而且也绝无反抗之意,甘愿就死,她不应该加此剧怒才是。可是只要细想一想,便知丘君素实有必要如此怒,她不但怒吕麟,而且也恨端木红!

武林中全都知道,飞燕门中,全是女子,而且一入飞燕门,行拜师之礼之际,便必须罚下毒誓,绝不提婚嫁情爱之事,若有违背,便算是犯下了本门之中,最严重的戒律!

飞燕门的创始人,本来是一个情场失意的女侠,认定了天下男子,没有一个会对女子有真心诚意的爱情的,所以才在创设飞燕门之际,定下了这样严厉的一条戒律!而端木红却又偏偏犯了这一条戒律!本来,照端木红的行为而论,在飞燕门来说,实已是死有余辜。但一则丘君素和端木红之间,师徒情感极浓,二则,飞燕门在六指琴魔肆虐之下,已然死亡殆尽,只余下她们师徒两人,是以青燕丘君素才不忍下手,却未曾料到,端木红会在吕麟的紫阳刀下,断去了一臂,叫丘君素如何不恨?

看官,丘君素第杬鞭,是毫无疑问,会击了下去的,吕麟的生死,也系于这一鞭之下。但作书人却要暂且搁下中条山麓所生的惨事不表,来补叙一番,丘君素师徒,何以重逢,端木红何以神秘地离开了墓穴的这一段经过。

在这一段经过之中,也可以使人明白,丘君素对吕麟,本就恨之切骨,此际自然更不可放过!原来当日,在六指琴魔袭峨嵋山,武林中一流高手,几乎全皆命丧青云岭下之后,丘君素率领门下藏匿了起来,而端木红则误服鳖内丹,被勾魂使盛才带走,远走西域,师徒两人,本已失散。其中,端木红的遭遇,前文已然表过,此处不赘,却说丘君素在率领门下,藏匿了起来之后,没有多久,便被六指琴魔,寻上门来!“八龙天音”奏处,飞燕门下,数十弟子,尽皆未能悻免。只有青燕丘君素一人,仗着功力深湛,事先又未曾露面,才只身得脱!

偌大的一个飞燕门,迭逢大劫,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丘君素的心目中,实是难过之极,可是她目前的能力,又绝对无法报仇,是以只得逃避。

本来,丘君素漫无目的,只求避开六指琴魔的追踪而已。

但当她逃脱的第二天,她便听得两个黑道上人,讲起勾魂使者盛才,带了一个少女,向西而去的事,她隐身在侧,听出那少女竟是端木红!

在那个时候,她听到端木红的讯息,对她来说,实是宝贵已极!

她立即现身,将那两个黑道上人制住,问明了盛才的去向,将两人摔在石上,硬生生摔死,就一直向西,追了过去。勾魂使盛才的行径,本来十分诡秘,但总不免有点风声走漏。

丘君素一路追了下来,竟然也追到了唐古拉山之后,丘君素便也无法去探明盛才和端木红两人的下落。

她在山中乱转,只求撞见她,那一日,忽然看到烈火祖师一见了她,便冷冷一笑地,说道:“丘青燕,你在此作甚?”

青燕丘君素和烈火祖师之间,本就不十分和睦,丘君素一听烈火祖师言词之间,大模大样,心头已不免大是有气。

但是她继而一想,烈火祖师在唐古拉山之中,只怕定有原因,说不定他曾见过端木红,因此便强自忍住了气,问道:“拙徒端木红,阁下可曾见过她?”

烈火祖师一听,心中不禁猛地一怔!

他以一代掌门之尊,对付吕麟和端木红,吃了几次大亏,心中将两人恨之切骨,而在赫夫人的墓穴之中,他又根据那幅压在铁板下面的衣襟,料到了昔年入墓,盗走了火羽箭的是什么人。他此际正想独自前去,将火羽箭找到,以便对付六指琴魔。

烈火祖师虽然也和六指琴魔过不去,但是他的私心,却是极重。

如今武林中的形势,十分明显。谁能够将六指琴魔除去的话,则那人一定受世世代代武林群豪的尊敬,烈火祖师便是为的加此!

所以,他才将吕麟和端木红两人,反困在赫夫人的墓穴之中。

因为只要吕麟和端木红两人一死,魔龙赫熹舍生取义一事,也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而一切功劳,可以全归烈火祖师一人所有!

因之,当下烈火祖师听得丘君素千不问,万不间,单单问起端木红的下落,心中也不禁为之一怔,想了一想,心忖自己所作所为,丘君素断无知道之理,便冷冷地道:“不知!”

丘君素看出自己问之后,烈火祖师的面色,曾变了一变,又曾想了一下,才回答说“不知”,她心中不禁大是起疑,道:“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烈火祖师心中又是一惊,怒道:“自然是真不知!”

丘君素冷笑一声,道:“老烈火,方今武林之中,六指琴魔肆虐,敝门贵派,尽皆不能自保,若是知道小徒下落,还是说了出来的好!”

烈火祖欣一则心虚,二则丘君素的话,也讲得大是不客气。

当下他便面色一沈,道:“丘君素,你多废话则甚?”

话才一说完,衣袖一沈一扬间,一股劲风,已然荡了起来!丘君素见烈火祖师居然出手向自己攻到,心中更是大怒!大叫道:“来得好!”身形一转,滴溜溜地,便已转了开去。

烈火祖师一袖拂风到处,树叶纷落。眼看这两大高手,将要在唐古拉山中,决一胜负,陡然之间,山角之旁,人影一转,一个人已然疾掠了出来,两人一齐停睛看时,只见来人乃是一个少女,秀丽绝伦,但是眉宇之间,却带着无限的哀伤!正是未曾新婚,便遭巨变的谭月华!

谭月华才一现身,便向青燕丘君素行了一礼,道:“丘前辈,请借一步说话。”

丘君素冷冷地道:“你有什么话,尽管在此说便了,还怕老烈火么?”

烈火祖师闻言,立即“哼”地一声冷笑,意态极其傲慢。

谭月华忙道:“丘前辈,晚辈将对前辈所言,于前辈大是有利。”

丘君素心中一动,难道是谭月华知道端木红的下落!

她狠狠地盯了烈火祖师一眼,道:“老烈火,是好的,在这里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