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丰小说网 > 龙凤宝钗缘 > 第三十四回 古堡伏兵开战幕 荒山仗义救魔头

牟世杰回到房中找出了解药,再走出来,只见聂隐娘和方辟符已站在一起,方辟符两只大眼睛流露出极其惊喜的精神,双颊也似因兴奋而现出一片晕红,牟世杰明白了七八分,他虽然移情别向,心里仍不免有几分妒意,苦笑说道:“隐娘,你这师弟冒死前来救你,也真是难得啊!祝你幸福了。”聂隐娘道:“解药拿来,咱们平等交换,谁也不必领情,闲话也无须多说了。”

忽地又格格笑道:“咱们的事情容易商量,世杰若做了皇帝,势必要置三宫六院,我就让你做正宫娘娘,那也无妨,”

那老大娘道:“但愿不是官军,若是官军,我们今后更苦不堪言了。”聂隐娘道:“怎么?”那老大娘道:“那些人简直就是强盗,昨天经过一批,就把我们的麦子割了一半!”聂隐娘这才知道他们要抢收麦子的原因。

聂锋道:“什么事情?”他只道这一个人是段克邪,岂知史若梅说了出来颇出他意料之外。

长乐公主的凤銮突如其来,全场人众无不惊奇。武维扬心道,“难道公主也想来看比武?却何以事先毫没通知?”原来这长乐公主乃是唐玄宗的幼女,肃宗李亨的妹妹。天宝玄宗年号年间,天下第一女剑师公孙大娘曾入宫廷教官女练习“剑舞”,长乐公主拜公孙大娘为师,学过一些剑术:安史之乱,玄宗逃难西蜀,长乐公主随侍,护卫父皇,因之最得玄宗的喜爱。

辛芷姑见是卫越,任她如何骄傲,也不能不给他几分面子,而且卫越虽是号称“疯丐”,说的话却是恰到好处,听来既是劝架,又是抬高了辛芷姑的身份,辛芷姑心里一舒服,脾气也就过去了,当下趋势收剑,说道:“不是我欺负小辈,他却们要阻我正事。”

这一下大出精精儿意料之外,不由得蓦地里又惊又喜,“哈,她毕竟知难而退了!”待要追上去用说话挤兑她,心里又有点畏惧,一时间踌躇不定。心念未已,忽觉微风飒然,辛芷姑突然间倒行回来,其快如风!高手比斗,绝无以背朝着敌人的道理,精精儿做梦也想不到辛芷姑竟会如此大胆,重来袭击,这一下比刚才的突然退走,还更意外。

羊牧劳慌忙再退,饶是他闪避得快,剑光过处,也给削去了一丛头。铁摩勒唰唰唰连环三剑,将羊牧劳迫开,略一踌躇,就要向后台奔去。

段克邪正想走快两步,赶上铁奘勒,忽地被人一碰,段克邪回头看时,只见一个华眼少年已靠在他的身边,这人似曾相识,一时间却想不起是谁。心念未已,那人已在笑道:“段小侠,还认得我么?”段克邪听了他的声音,蓦然一省,说道:“你,你是昨日那卖、卖……”说了半句,想起这卖解女子如今已是男子装束,当然是不愿显露自己的身份,连忙将后半句咽了下去。

牟世杰忽地喝道:“谁在外面?”原来段克邪身体抖,无意之中触着了门环。也幸而是他触着了门环,牟世杰和史朝英以为是有人扣门,就未疑心到是他来偷听。段克邪答道:“是我。”心里想道,“唉,男女间事,本就难言,我与若梅是一出生就订了婚姻之约的,也还闹得如此,何况他与隐娘?史姑娘不喜欢我!这不正是省了我的麻烦吗?我何必管他们的闲事?牟大哥一向爱护我,我还是应该当他兄长一般的敬重。”但他想是如此想了,声音已不自觉的微微颤抖。

宇文垂救了师父,将解药结了师父之后,便即自尽。他却没想到,他师父虽然得了解药,但中毒太深,莫说武功不能即时恢复,连气力也还不如常人,实在还需要他的保护的。宇文垂自杀之后,焦固伤痛之余,刚刚掩埋了他的尸体,精精儿就来了。

那头陀也跟着扑上,他性情火猛,虽然二帅兄下了命令只是要擒史朝英一人,但他吃过段克邪的大亏,段克邪打在他左肋的那一草,如今还在隐隐作痛。他扑了上来,见史朝英躲在段克邪背后,记起那一掌之仇,心头火起,猛地喝道:“你这小子滚开!”公报私仇,一脚就向段克邪踢去!

段克邪一出声音,聂隐娘已知道的确是他,不禁失声叫道:“果然是段克邪!若梅,若梅,你快来呀!”方辟符大吃一惊,叫道:“是段克邪?哎呀,你为何不早些说!”忽听得史若梅冷笑说道:“聂姐姐,管他是谁,这样的人,我是再也不理他了!”原来史若梅早已悄悄的来到,她听得段克邪向史朝英回话,关怀之情,溢于言表,不禁又气又怒,妒火攻心。

聂隐娘剑走轻灵,一招刺空,后招续,那少年也似识得她这套剑法的厉害,知道空手接招,时间一久,定然吃亏,就在聂隐娘第二招连环七式堪堪刺到之际,那少年忽他说道,“我不会拿刀弄剑,只好拿根木头招架了。对不住,我可要损伤你这棵柳树了。”说话之间,已折下一技柳枝,“唰”的打出。

那乡下少年这时却伸出了头,啧啧呗道:“可惜,可惜,好好的一壶酒糟蹋了。”

过了一些时候,月移树影,斗转垦杨,夜凉如水,史朝英也似乎已熟睡了。段克邪稍稍走过,隐隐听得她匀循的呼吸气息,似是一朵月光下的睡莲,在散着幽香。

卓木他抡起浑铁枪,果然向段克邪冲去,大叫大嚷道:“老猴儿让开,待我来斗个这小子!”精精儿怎甘受他呼喝,先有了三分怒气,冷笑说道:“小玉爷,你别上她的当,这小子厉害得很呀!”卓木伦自以为天下无故,闻言大怒,喝道:“他怎样厉害?厉害得过狮子么?厉害得过猛虎么?你自己不中用,斗不过他,却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快快让开,否则我一枪先把你杀了!”

史朝英道:“我想与铁摩勒、牟世杰结盟,平分唐室江山,你愿意替我转达么?”段克邪道:“不行!”史朝英道:“为何不行?”段克邪道:“不行就是不行!我的铁大哥是何等为人,谅你也不知道。”史朝英冷冷说道:“有什么不知道?铁摩勒曾做过唐明皇的侍卫,后来被奸臣排挤出来,但他仍然矢忠唐室,和安禄山,和我的爹爹打过仗,在他心目之中,是把我们看作反贼,因此你就以为他决不会与我们结盟了,是么?”段克邪道:“你知道就好!”段克邪以为史朝英该无话可说了,哪知史朝英又是哈哈大笑。

段克邪放开脚步,一日间走了三百多里,第二日己到了魏州今河北大名县境内,忽见一队男女老幼,个个面如菜色,衣衫褴楼迤逦而来,看样子似是难民。一间之下,果然不错。那领队的老者说道:“小哥,你还不知道吗,史朝义吃了败仗,败兵正在向博野那边溃退,败兵过处,掳掠一空,你怎么还向前面走?像你这样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不论碰见官军贼军,都准会拉你当伏。”

徐长老气得长须抖颤,说道,“丐帮数百年来,从没有帮主命令长老向外人赔罪之事!帮主,你将我处死吧,我自间无罪,宁死不屈!这客人是你请来的,你要赔罪,你自己赔去!”

独孤莹见她不说话,只道她己转了心意,笑道:“我看还是让史大哥改容易貌,避往长安为妙。一来有热闹可看,二来那人纵是朝廷高手,他也决不会想到,咱们竟有这样的胆子前往长安。

吕鸿春续道:“第二类武林朋友未必有什么抱负,但也是正派人物。这类人物或是将门之后,或是武林世家,或是专心习技,意图从武举方面出身的人。这类人物只知‘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朝廷是否昏庸,他们倒并不怎样重视。例如秦襄与尉迟北便是。”独孤宇插口道:“这两人很重义气,并不同于一般官儿。听说许多绿林朋友,对他们也是相当佩服的。”吕鸿春道:“不错,这两位将军算得是这类人物中出类拔萃的人,倘若他们不是开国功臣之后,大约也会成为游侠的。现在他门官封龙骑都尉,当然是耿耿忠心匡扶皇室的了。还有,例如聂隐娘的父亲聂锋,大约也可列入这类。”独孤宇点了点头,道:“这类人物,也的确是为数不少。”

独孤莹道:“哦,我明白了,听说前几天官军正图攻金鸡岭,你是受了官军的箭伤。”独孤宇道:“他是刚刚受的箭伤。”当下将刚才遇见羽林军的事说了。独孤莹道:“哥哥,你也是的,人家受了伤,你却只是顾着说话,快点进去给史大哥料理吧。”

史若梅恼道:“我昨晚还没有好好的歇呢。你歇了一晚,义吃饱了草料,却怎的这般娇气!”唰唰两鞭,催马前行。那匹马在她鞭打之下,跑了短短一程,又长嘶起来,看它缓缓的举起前蹄,总要过一会子才轻轻的踏下去,竟似跛了腿的模样。

段克邪正要说道:“我可要对不住你啦!”就在此时,忽听得马蹄声有如暴风骤雨,牟世杰与铁摩勒快马驰来,牟世杰远远的就扬声叫道:“你们在闹什么?”原来他们救出了万柳堂,因为大火烧山,路途阻塞,他们绕道而来,所以此时方到。

金鼓如雷,旌旗招展,官军已是漫山遍野而来,牟世杰、铁摩勒留心观看,只见这次来的官兵非比寻常,个个衣甲鲜明,人强马壮,虽说是漫山遍野而来,但却看得出是列为四队,暗合“四象台围”之阵,队形整齐,声势浩大面又丝毫不乱,指挥官军的显然是个大将之材!

忽听得辛、盖二人纵声大笑,几乎是在同一时候,各自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来。辛天雄道:“盖老弟,你真行,我那两柄斧头今后只能用来斫柴啦!”盖天豪道:“彼此彼此,我这柄大刀,今后也只能用来切菜啦!”两人捡起兵器一看,果然辛天雄的双斧都缺了口,盖天豪的大刀也卷了锋。两人又不禁哈哈大笑。

史若梅心想:“原来主姑娘也来了。有了她这番话,想来当没有人反对铁摩勒了。”

那少年道:“你还听不明白?这就正是我的道理所在啊!试想现在是藩镇割据,节度使专权,说老实话,你们皇上的号令实在是不出都门。我们是替天行道的强盗,对你们的皇帝有什么损害?要说是有人受到损害,那只有各个地方的节度使,和他们属下的官吏,这不是反而对你们皇上有益么?他的羽林军不敢去打节度使,我们敢打。我劫了皇上的那三百匹马,现在已经用来与魏博潞州的“官军”作对了。间接来说,也就等于给你们的皇上,削弱田承嗣与薛嵩的实力了,你们的皇上倘知真相,还应该感谢我们呢!”

那少年道:“事情的经过你大致说得不差,但你却把与海阳帮殴斗的原因漏掉了,待我来补说吧。海阳帮是太猢沿岸渔民自组的帮会,你们太湖帮却要勒收渔民的行税,渔民纳给官府的税已经重了,哪禁得你们百上加斤,海阳帮为了保护自己和你们打起来,我不帮海阳帮难道反而帮你们欺压渔民吗?”

这一晚他们听得节度府中的厮杀之声,知道一定是段克邪已在里面闹出事来,他们只有十几个人,要杀进有三千“外宅男”防守的节度府,那当然是以卵击石,智者之所不取。但杜百英颇有计谋,他早已准备了许多火箭,一现节度府中有变,立即使率领喽喽兵,占据了节度府对面的城墙,在墙头上居高临下,一支支的火箭射进来。守卫园门的武士但见墙头上黑影幢幢,哪知人数多寡,只当是大批强盗来攻。

薛嵩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他本来也是个剑术好手,但近年养尊处优,功夫已丢荒了不少,这时听得是段硅璋的儿子来了,心中先自气馁,他慌里慌张的拔出剑来,却不敢跑去迎敌,只是大呼小喝道,“来人呀,快来人呀!”

那男的道:“你有把握请得小姐求情?”那女的道:“小姐素来喜欢我的,这次要不是为了你的原故,我还舍不得离开她呢。

牟世杰正要趁他身形未稳,刺他穴道,聂隐娘又已挥剑攻来。牟世杰见他们彼此舍命救护对方,妒意更炽,恨不得一剑杀了方辟符,再把聂隐娘俘虏过来。一剑狠过一剑,哪还肯手下留情。

方聂二人同出一师,无须事先说好,临阵御敌,已是心意相通,剑法使将出来,自然能够配合得丝丝入扣。方辟符以刚猛的剑法抵挡牟世杰的正面进攻,聂隐娘则以轻灵翔动的阴柔剑法,从旁侧袭,牟世杰虽然不再手下留情,却也奈何他们不了。

史朝英拍马赶来,娇声笑道:“聂大小姐,可是嫌我怠慢你么,怎的就要走了?我还要留你喝一杯喜酒呢!”呼的一声,抛出了一件网状的兵器,名为“锦云兜”,是以钢丝织成的网,装有无数倒钩,用以擒人最妙不过。

方聂二人在牟世杰剑势笼罩之下,若要抵挡史朝英的暗器,就得受牟世杰的利剑所伤,正自腾不出手来,眼看那面“锦云兜”就要罩到聂隐娘的头顶,聂隐娘吹了一个口哨,史朝英那匹坐骑忽地前蹄人立,猛的一纵,史朝英来不及抓牢马缰,便给掼下马背。

原来史朝英这匹坐骑正是秦襄送给聂隐娘的那匹坐骑,那日牟世杰夺了方聂二人的坐骑,一匹给了史朝英,另一匹则给了辛芷姑,辛芷姑那匹当日受了点伤,尚留在马厩调治,史朝英则骑来上阵,不过,她也还是第一次骑这匹马。

这是匹久经训练的战马,聂隐娘一路骑它,和它已是非常熟悉,所以它一听得聂隐娘的口哨,便投奔故主,抛开了史朝英。

聂隐娘大喜,叫道:“师弟,上马!”方辟符奋力挡了牟世杰的一剑,聂隐娘已在马背坐稳,向着牟世杰一冲,牟世杰侧身闪时,方辟符也已跳上马背。

史朝英摔毁了风冠,弄脏了新衣,气得七窍生烟,换过匹马,紧迫不舍。

方辟符与聂隐娘背靠看背,聂隐娘面向前方,执缰挥鞭,驾驭马匹,方辟符则坐在后面,抵挡追兵。坐骑虽然神骏,但驮着两个人,且又是在敌阵包围之中,只能且战且走,不久便给史朝英追上,史朝英换过了一柄长矛,恶狠狠的向方辟符刺来。

马上交锋,利于用长兵器,方辟符的青钢剑只有三尺,刺不到史朝英的坐骑,史朝英的丈三长予,既能刺人,亦能刺马,方辟符挡了几招,护得自身,却难护马匹,给她刺了一下,幸而恰恰刺着马鞍,坐骑未曾受伤。方辟符大怒,说道:“待我把这妖女擒来,师姐,你在前头等我!”趁着史朝英尚未拔出矛头,突然从马背上飞身掠起,落到史朝英的马上,史朝英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挺矛横扫,方辟符喝声“下去”!便与史朝英抢夺那柄长矛,方辟符力大,双手执着长矛,猛的一推,“咔嚓”一声,长矛断为两段,史朗英翻身落马,但她骑术精妙,落马之时,足尖钧着马鞍,尚未倒地,迅即拨出短剑,纤腰一挺,居然一手又执着马缰,挺起腰来,短剑削方辟符的手指。

此时方辟符若是一剑戳下,史朝英性命不保,但方辟符意欲将史朝英掳为人质,便在马背上展开空手入白刃的功大,抢史朝英的短剑。史朝英未曾上得马背,只是靠着单足钩着马鞍的力量支持,不过几招,尹腕便已给对方掌锋拂中,短剑“当嘟”坠地。

方辟符正要一手抓下,忽听得金刃劈风之声,原来是牟世杰也换了一匹快马,恰恰赶到,一剑刺了过来。牟世杰剑术精绝,两匹坐骑擦身而过,他这一剑却恰好从方史两人的中间“剖”下,方辟符若不快快缩手,五指便要给他削断。

方辟符腰向后弯,避开了牟世杰这一剑,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一瞬间,牟趾杰已把史朝英抓起,放到自己的坐骑上,方辟符则抢了史朝英那匹坐骑走了。

史朝英接二连三的吃了大亏,气得七窍生烟,恨恨说道:“不把这两人活擒,难消我心中之气!”急急催牟世杰去追。却不料就在此时,忽见前头阵脚摇动,有个旗牌官快马驰来,报道:“燕王已冲出峡谷。”原来史朝义趁着卓木伦与盖天仙两队兵马牵制了大部分敌军的时候,率领效忠于他的一支骑兵,拼死杀开了一条血路,已经突围而去。

牟世杰吃了一惊,眉头一皱,连忙说道:“朝英,你领女兵与前锋会合,快去捉拿你的哥哥。这小子交给我好了。”

史朝英虽然是恨极了方聂二人,但他们兄妹已经火拼,比较起来,她的哥哥就更是她的死敌了。放走了聂隐娘,至多不过与官军打场硬仗,但若给史朝义逃脱,后患可是无穷。史朝英权衡轻重,只好按下怒气,依从牟世杰之言,再换过一匹坐骑,前去追拿她的哥哥。

聂隐娘正被一队骑兵包围,方辟符也正在拼命冲杀,两人尚未曾会合。牟世杰也自权衡轻重,“姓方这小子虽然可恶,究竟不及隐娘重要。”他既怕聂隐娘受伤,又怕她逃得出去,当下就拍马向聂隐娘所在的方向赶去。

就在此时,忽听得一声长啸,在后山传来,战场上的金鼓声、厮杀声惊天动地,竟是掩盖不了这一啸声。但这啸声虽然强烈,仔细听来,却也听得出有些儿颤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