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只道她现在安享尊荣了——为顾忌时势,她也不好再有举动。杜方柠唇边又笑了,她是在安享尊荣,那空泛得无边无际的尊荣,她不得不享的尊荣。因为,就算她出去鸥游江湖,那个“重来”的可能之约在韩锷知道一切后,可能已永难再践。

另一幅却又是委任余小计远赴青海,令其为安西都护的诏书。

然后,她就起坐于枯桂之前,轻轻的,一只手伸手去抚韩锷鬓边一根乱:&1dquo;太阳照得,乍一看都心惊象是有些白了。

连玉摇摇头,说:&1dquo;韩帅,有人来拜。

他从小时是与婕姐相依为命过来的,所以余婕如有险,他定有反应。只见他忽把自己的指尖用牙一咬,溅出一点血来,然后在宫门口一站,四周忽似就没有风了。他缓缓伸指指地,那血向下落地,微微地有点歪斜。他一耸身,也不顾是大白日,放马就向那血迹所兆象的方位奔去。

她微一筹思,脸上现出一道细细的皱纹:&1dquo;你婕姐运作得当,你又跟跟婕姐配合,这天下谁说不是咱们的?何况,你是当年余皇后之子,这天下本就该是你的,咱们只是拿回咱们该得的。你以为,就算咱们想停手,那东宫,那杜方柠,还有助力过咱们的仆射堂,会甘心让咱们停手吗?这个世道,是停不下来的,好多人逼着你往前走呢。

韩锷静静道:&1dquo;诸务已了,大事有托,我如果再迟延不去,难不成倒真的恋栈?

韩锷听他忽吊了句文,不由好笑。却听余小计蹙眉叹道:&1dquo;不过,你倒也真的是不能再在洛阳与长安混了。我在塞上别的倒罢了,只是时刻担心你,整日跟那阴眉阴脸的俞九阙打交道,又整日操心宫禁,搞不好,再见到你时,已染上了一身太监气了。

杜方柠&1dquo;嗤声一笑:&1dquo;那却也是可怜,被外人追杀也就罢了,这世上更惨的事怕却是被亲人算计。明明人家不想,却生要逼人家做这做那,以谋自己的富贵,那怕却才是最卑鄙的了。

他心中惊喜交加之下,身子一腾,已直向余小计酣斗处靠去。但他稍近前了一点,却见余小计虽在三人围攻之下,却并不势弱。手中匕虽短,但辅之以他迅捷的身法,当真击出电闪,退似猿猱,趋避如神。

俞九阙象很不擅于跟人说及自己,他的酒意想来很深了,否则绝不会如此多言的。只听他继续倦倦的道:&1dquo;我们一起认识多少年了?我只比他长三岁,可怎么他永远就象不会老一般?没想到这么多年,他僻居芝兰院,终究是修炼到了&1squo;异数’之境了。当日余皇后死后,他恨我已深。接下来他听闻消息,要去轮回巷报警。太子门下那时已欲对轮回巷不利。可是,我们紫宸中人一向不干涉外务的。我在余家后园里拦下了他。他当时正要向那小楼中留柬。我抢过了那张绢,他就断我一腕。嘿嘿,我俞九阙的修为枉称翘楚宇内,可是只怕很少有人知道,我们老八就是在当年,技击之术也不逊于我的。虽然我有意相让,也是直到那一刻,才知道,并不是我一直护着他,他原来,一向是让着我的。

中间坛上,大金巴却已经升座。王横海一望之下,猛地现他的目光虽下垂着,却似无所不照。&1dquo;愿力大法?王横海只觉得身子一震,猛地明白,这不是技击之术,这是直接催毁一个人处身之志根本、迫其皈依的一种愿力!

犹自三更待好风?

韩锷一惊,他从蜀中回来,才到长安,就找到祖姑婆来师父墓前拜谒。只听他诧声道:&1dquo;顾拥鼻顾兄已经身丧?

杜方柠平生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威压,那眼光中之意分明在说:跪下吧,跪下吧!

那书生微微一笑:&1dquo;正是洛下书生顾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