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公路像一把长长的劈开夜空的剑,一直插向未知的远方,两旁的村庄城市分明还在沉睡,有路标闪闪而过,一群蓝色的白色的鸟一般,在他的眼前振翅远飞……意识到自己的眼前出现了幻觉,他知道车子行驶在高路上时这种幻觉很危险,可他却不感觉害怕,他想,他是不是需要停下车来休息一下?可转念一想,他已经没什么可怕的!整个生命就停留在这里又将如何?停在这样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谁也找不到他,谁也不知道他是谁,就这样,瞬间消失,无影无踪……

偶尔有车从他身边驶过,看着这个在雪夜里守着一个人和一辆车在拼命捶打自己的男人,竟以为他也是个醉鬼,或者是一失去理智的家伙,或者干脆就是神经病!于是更加没有人敢在他身边停车理会,兀自匆匆驶离,在浅白暗黑的夜色中绝尘而去……

因为总是联系不上,他在心里便对她眼下的情景产生了种种猜测:她会不会在哪里遭遇了歹徒?遭到了抢劫?她是不是也会像地上这个人一样遇到了车祸?一想到婉秋有可能也会像眼下这个撞车的醉鬼一样,躺在某一个路口或者街道上,孤零零的,身边没有一个亲人,他便感觉心如刀绞,痛过一切……或者,她的头上身上也会有细雪不停地落下?她走的时候天还不是太冷,她衣服带得够不够?她这会儿是不是正被人欺侮,会不会正处在生死弥留之际,嘴里正不出声地呼唤着他毛玉成……还有还有,他的思绪不禁如一头烈马,纵横驰骋……眼前出现了儿子毛毛眼睛里的泪水,那是失去世上最亲亲人的伤绝哀恸……

没有手机,他便不能拨打12o,更不能拨打11o报警,站在那里思索了一下,他是呆在这里等人,还是回单位先去报警?他选择在路边先拦一辆车,把人送走,然后想办法报警,让交通事故监理所来查清原因与责任。这一刻,他是清醒的,理智的,站在路边,他开始拦车,眼巴巴地,他看着过去了好几辆车,有出租,有私家车,几乎全空的,私家车根本连停都没停,绕过他就走了,出租呢,停车一问情况,扭头便走了人!

然而没想到的是,数十年过去,今天,他毛玉成再次栽在一个女人身上!看来古人说的没错,女人都天生小人贱骨头,真正理性的男人是不能拿她们当回事的,不然但只要一个不小心,便会给她们涮了!毛玉成这辈子,不怕被同僚涮,不怕被同行涮,最怕的就是被女人涮!那是对他男子汉自尊心的沉重打击,这打击足以使他丧失元气,万劫不复!

那一声挂得很重,把毛玉成的意识也给挂断了。

他那天事先想好的,电话接通之后,他要先向她解释:他为什么会同她在一起时,还要去拨打他原先妻子的电话,他不是有意刺激她,他是真的有急事,无论他们以后的关系会如何展,他都不希望她误会他。他以为如果这个女人因醋意而愤而离去,这个原因他是可以理解的。在她面前,他一直都把婉秋称做是他原先的妻子,这对婉秋虽然有一些不公,可在他看来是真实的,他现在基本上已经与婉秋没有了那层夫妻关系。

“哦!”那男的就看女的一眼:“里面有人了?”

女人“啪”地把本合上:“你这人究竟咋回事?有病不是?我们这儿可不是医院!这半夜三更的,你要住房给你住房,你不住,要退押金又给你退押金了,你又不走,你要是再这样,我可打11o报警了哈!”

他的电话是有来电显示功能的,他将那未接电话仔仔细细地查看了,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有人给他打过电话,其中有三个外地不熟悉电话,他查了一下,果然是那座城市的号码!他急忙打过去,可是没人接。他一连拨了几次,后来才有人接了,说话的口气很不耐烦,他问这是不是公用电话?谁曾经在这里用了这个电话拨了他的号?对方说不知道!就挂了。他再打过去,那人就摘了电话。毛玉成心里叫苦不迭:婉秋,婉秋,你难道没有离开?究竟出了什么事让你深更半夜还滞留在那里没有离开?打了这个不明的电话之后,非但没有减轻他心里的焦灼,反而令他更加心急如焚!

那女人翻过身去,不耐烦说:“我以为什么的,什么要紧的?大惊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