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毛玉成走哪儿,从不往家买东西的,就连俩人的热恋时节,也没学会给婉秋献殷勤,这会儿有了孩子,倒让毛玉成那颗坚硬的男儿心变得柔软细腻了,那一刻,婉秋的心绵绵的,拿上那衣服往外走,毛玉成却从后面搂住她:“不光想儿子,也想你呢!”那几乎就是他们夫妻从恋爱到结婚,毛玉成说过的最动情的一句话了,当时的婉秋只是感觉平平常常,可是现在看来,都成了永远。

安顿好,洗涮之后,她拿了公爹的照片又来到楼下的厅里。老板娘正背着身子收拾吧台里的酒柜,两手一边挥着抹布,一边挪着瓶瓶罐罐,手下一片稀里哗啦。

辛蕊的激烈吓住了他,也让他尴尬与无奈,原本对这个家,对辛蕊,他还是有许多依恋的,可是他就像一个站在悬崖边的人,需要人来拉他一把就能回来的,可是这个能拉他的人,反而将他一把推入了深渊。

婉秋接了她那热腾腾的馍,说:“我是来找人的。”

老人虽然年纪大,却高头也大,步子迈得快,婉秋呢,虽说一路小跑,却因个头小,步子也细碎,好不容易才赶到跟前,却是越看越不对,虽然衣服和个头很像,走路的样子却大不同。及至终于走到跟前,一步之遥了,婉秋不敢冒然喊叫,只得快步小跑着绕到前面去。

老太太那里一回头,竟吓得打了一个寒噤!她背后不知什么时候,跟着一个花白头的老头,难怪刚才她在卖粮食的那小摊前,有几个女子看她的眼光不对劲呢。

据那胖子说:“那天是有这么一位老人,样子不像乞丐,似乎就是精神有毛病那种……”说到最后,竟想不起下落:“好像是……自个儿走了吧?”

毛毛把脸转了过去,停了好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里就有了明显的哽咽:“妈妈我心里知道……可就是一坐在那里吃饭,看电视,一想到爷爷这会儿不知在哪里是死是活呢,我就想哭!”说着话,儿子的手就从婉秋手里抽走了。

丈夫在电话里问:“不是同意了吗?还打什么电话?”

这一切婉秋都忍了。最让她不能忍受的,是婆婆去世后,老家来了许多人,有一部分安排进了宾馆,无奈宾馆那几天有会议,毛玉成外地回来的表妹一定就要住在他们家。表妹说:“我看过了,你们家几张大床呢,我就住那间客房好了。”表妹不知道,那个时候,毛玉成与婉秋分居好久了。客房过去一直闲着,后来毛玉成提出跟婉秋离婚之后,再回来,就只一个人住在客房里。婉秋感谢毛玉成的这个表妹,她给了婉秋一个与丈夫肌肤相亲的机会。然而,真正刺痛婉秋的心的,也正是那天晚上,毛玉成的一个看似不起眼的举动。

男人是禁不起寂寞的。婉秋感觉男人的变化,就是从电话开始。

老人瞪了她一眼,打住话头,反倒什么也不说了。

“嗯。”

妈妈咬牙切齿:“你这个死妮子,你要是再跟我提这个,我就把你填到火炉里烧吃了你!”

洗完脸,又动手将他那鞋子脱下来。公爹开始还两手护着,婉秋就将他的手扒到一边去,很气愤的样子,心里又不知恨的什么。公爹就很听话地将手垂下来,怕她似的,满脸讨好地笑。

所长指指自己的脑袋:“我说的是这个!”

她生气说:“半天上不来,不吃了!”

女孩挡在门口:“不吃也行,得把钱付了!”

婉秋说:“我什么都没吃,付什么钱?”

女孩想是经过些历练的,两手习惯地叉在腰里,鼻子眼睛都是横的:“可你要的面已经给你下到锅里了,你说怎么办?”

婉秋无奈,只得又回去坐了下来。忽然觉得身边有人盯着自己,侧过脸去,就见旁边桌上,刚才还在猜拳的三个男人,这会儿都停了杯子筷子,看她。她索性就将刚刚装进去的照片又掏出来,主动朝着三个人走过去:“麻烦了,几位,能不能劳驾,看看这张照片?”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先把照片接了,婉秋就在他身旁弯下腰去:“大哥,见过这个人吗?”

那人看看照片又看看她,摇摇头。

他身旁的另一个人接过照片去,看看,又传给里边一个穿夹克衫的男人。

三个人将照片传来传去,都摇头,说没见过。

还是那个大胡子男人,说:“是你什么人?”

婉秋说孩子的爷爷。

那人就笑了一下:“公爹呀!”

“还是个孝顺媳妇哩!”

“叫你一个娘们家出来,你小孩的爸,他咋不出来找?”

婉秋不好对他们说得太多,只说他忙,脱不开身。

那人却不依不饶:“家里再没其他人了?”

婉秋摇头:“他爸是独子,孩子又正上高中,快考学了。”婉秋将照片收了,走回到这边桌上来,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为什么她就不能出来找?

又等了一会儿,见面还是没上来,她就把钱放下,走人了。

她头脚刚走出来,不知里面谁说了句什么,后脚就听小店里传出来一串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