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姻缘都是天定,你就是哭出一缸眼泪来,也是没有用的。”沁草儿委婉地劝解道,“扎因吉既然薄情,你何不洒脱一点,找个比他更出色的男子?”

阿嫣想要干什么?她的匕会刺向谁?乌孙公主?西夏王子?知牙师暂时不想判断,但他必须要制止住她!因为那对新人已经走到他们跟前向他们敬酒了。

知牙师遵命带了厚礼与几个侍从一同前往乌孙。

月光明晃晃地照着他们。德谟把媚朵的外衣轻轻地解开,露出里面的小衣。他又把小衣用刀小心地划开,媚朵青春姣好的身体很快展露在他眼前了。

媚朵他们赶紧退出房间,并且带上了门。由于慌张,端着水盆的媚朵不小心踩了德谟的脚,双手失去平衡,水盆中的水泼了出来,溅了德谟一身。

有一官员挥舞着表示欢迎的红绸巾,不失时机地率众大喊:“欢迎乌孙国王来我们楼兰,与公主喜结良缘!”

楼兰王声音凄凉无助:“沁草儿,我为楼兰求你了。我这几日里思来想去,只有你才能降伏得了乌孙王,保得我们楼兰民众的平安。”

昭君为复株累生了两个如花儿般美丽的女儿。如今儿女已长大成人,复株累却因病永别了他们。回想他们恩爱的岁月,昭君的伤心难以言表。

一望无际的草原。晴朗而明媚的春日。

“那死去的格瓦也成了一只野鸭?”阿嫣问。

知牙师点点头,指着那对野鸭无比凄凉地说:“你看,它们是多么幸福啊!”

“一切都是我的错。”沉静了一会之后,阿嫣追悔不及地说:“我没料到事情是这样的定局,我没有得到扎因吉,而你却因此失去了沁草儿。”

“不,沁草儿是心甘情愿嫁给乌孙王的。”知牙师眼睛中燃着愤怒的火焰,“我以为她是个情比金坚的女孩,但我错了。在沁草儿的眼中,王权和荣耀胜过一切。”

知牙师认为,以沁草儿的聪慧与坚强,是没有人能够强迫她嫁给乌孙王的,除非她自己乐意。

“不许记恨沁草儿!她是为了我和楼兰才作出的牺牲。”阿嫣气愤地说道,“她原是想好意成全我和扎因吉的爱情,却没承想扎因吉……最可恶的就是扎因吉!”

阿嫣说这话之时,她对扎因吉的依恋和爱意已经被仇恨冲淡了许多,她也明白了知牙师对沁草儿的情感。

知牙师沉默了,他心里一直矛盾着。他其实很愿意相信阿嫣为沁草儿作的解释。事实上,当阿嫣把她和沁草儿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知牙师之时,知牙师甚至恨透了阿嫣。如果不是阿嫣出逃,沁草儿何至于沦落乌孙王之手?然而知牙师终于没有记恨阿嫣。

在他们离开乌孙之际,沁草儿派了身边的一个侍女芊儿过来。芊儿是楼兰人,原先就是服侍阿嫣的,沁草儿怕阿嫣路上无人服侍,所以特地把芊儿拨给阿嫣。而芊儿还带了一封沁草儿的亲笔书信给知牙师。信上劝他不要再想着建功立业,还是做个置身于政事之外的贵族王子平静了此一生为好。如果匈奴无法存身,可以携珠宝钱财去长安去洛阳等地做个寻常百姓。

信中劝诫的语气极重,看得出来,沁草儿是很忧心知牙师的。知牙师很感动,又觉得她的话不可理喻,过于谨慎了些。

信的末尾一句则是:“请善待阿嫣。”

知牙师知道沁草儿是把阿嫣托付给他了,这一路上接触下来,他知道阿嫣的种种好处,可他却并不想要阿嫣。无奈阿嫣无家可归,一意要到匈奴投奔哥哥安归,所以他只能带着她。

投奔哥哥,只是阿嫣的一个借口。阿嫣同知牙师朝夕相处了那么久,知牙师又救过她的性命,何况他又是玉树临风般的小伙子,论长相,论才智,论地位都丝毫不亚于扎因吉,阿嫣想起沁草儿的劝导,她觉得报复扎因吉的最好办法就是嫁给知牙师!

尽管知牙师一心牵念的是沁草儿,但沁草儿已经属于乌孙王。阿嫣自信以自身的美貌能把知牙师的心俘虏过来。阿嫣相信缘分,她与沁草儿的阴差阳错,都是上苍的一种安排。

阿嫣决定到匈奴之后,跟知牙师的母亲学习汉文,她相信知牙师的喜欢沁草儿,在于他们共同驾驭的那种西域人们调侃地称之为“文明语言”的汉文。

阿嫣是个心地实诚的姑娘,当她在沁草儿的劝说下痛定思痛,决意把扎因吉抛掉,而且很快在知牙师身上找上一种新鲜和振奋之感时,她现自己的未来是美好和光明的。

然而,当知牙师看到阿嫣用那双秋水盈盈的美目含情地注视自己时,他避开了她的眼睛。他没料到前几天还闹死闹活折腾不已的阿嫣,居然很快埋葬了她的旧情。

女人心,真让人难以捉摸啊!知牙师落寞地想着。他的心头依然盘桓着沁草儿的影子,他对阿嫣如此快地移情别恋非常惊异,同时在心中也竖起了一道牢固的屏障:

阿嫣的美丽和高贵或许是我无法消受的,而且她的情感会是真挚的吗?她对我好,也许只是想填补一下失去扎因吉的情感空白罢了!她又何曾真心呢?

由于知牙师刻意的回避,在长达一个多月的归途中,阿嫣与知牙师之间没有生任何一点浪漫的故事。

一回国,知牙师先是求见单于,把出使的一些事情简单汇报了一遍,同时把乌孙王回赠的礼物一一呈上。

车牙有些不耐烦地听着,眼睛漫不经意地扫着那些华贵的礼物。知牙师一停住嘴,他便笑呵呵地问道:“其实我最想知道的,就是乌孙的王后有没有传说中的那样倾国倾城?”

知牙师愣了愣,乌孙的王后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但他不得不回答:“的确是群的美丽。”

车牙很遗憾地叹了口气,心中又隐隐地泛起酸来。不过这个美人儿既然无法到手,多想也是无益的。还是想想现实。

“知牙师,听说你带了一个绝色佳人回来。”车牙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他知道知牙师不好女色,他这话的意思不言而喻。

知牙师明白阿嫣的美貌已经迅传开了,他尽管不想要阿嫣,但他不忍心她落入车牙之手,这样会有负沁草儿之托。

“不过是略具姿色罢了。”知牙师尽量用平淡的语气说,“她是我在路上救的一名楼兰女子,因对我感恩,执意以身报我,我难却其意,就收了她做侍妾。”

车牙的兴致一下全没了,他挥挥手道:“那就这样吧。知牙师,你一路辛苦,回去歇着吧。”

车牙尽管好色,恨不得搜尽天下美色以娱己,但他还是有分寸的,只要知道那美女归了兄弟子侄,他不会再来沾手。

离开王庭,知牙师便去见母亲。来回路程再加在乌孙逗留之日,他离开匈奴已有三月有余,母亲一定想念的很。

昭君见儿子平安归来,心里自然欢喜异常。然而知牙师见母亲面有愁色,眼有泪光,且出嫁在外的妹妹云儿陪在她身边。

原来,昭君的小女儿,十五岁的霞公主这阵子竟和安归如漆似胶地缠在一起,让昭君很忧心。安归是楼兰质子,将来难保不回故国,要是女儿一同跟了去,将来难来承欢膝下。昭君因为当初一人在匈奴无亲无故,日子艰难,她不希望儿女们离她很远。大女儿嫁了匈奴的左将军,常来常往很方便。昭君本来和右贤王的阏氏互赠了订亲之礼,准备在秋天把霞儿嫁给右贤王的七子。谁知这丫头自说自话,瞧中了安归!

昭君几次苦言相劝,她不敢言明怕女儿远嫁自己寂寞之心情,这样会让霞儿哂笑,也显得自己过于自私,所以昭君只用安归是质子前程黯淡来说事。谁料霞儿振振有词地说:“质子?质子又怎么了?我们的先祖冒顿单于,早年就是因为在月氏做了质子,所以磨其性,砺其志,开创了匈奴王朝的辉煌时期!安归虽不能同冒顿单于相比,但我相信他会成为楼兰的一代英君,我就是要嫁他!”

昭君很头痛,霞儿不像云儿温柔娴静,也不像知牙师那样事母极孝,愿把母亲的话奉为真理执行,霞儿是有主意的人,即使母亲泪眼相逼,她仍一意孤行。

昭君没有法子,知牙师不在,她就几次三番请了云儿来相商,但母女两个哪敌得过深陷情网的霞儿?所幸知牙师回来了,霞儿的事就交给他吧!

凭心而论,知牙师并不喜欢安归。安归十来岁就在匈奴当人质,虽然远离故国心境孤苦,但他的吃穿用度却照匈奴的将军分例供给。安归从小就与车牙亲厚,现在车牙当了单于,安归当然也就鸿运高照了:车牙提拔他当了都尉一职,统率万人军队。

知牙师因为从小见惯了安归在车牙屁股后跑来跑去,心中极为不耻,认为这是小人之相,所以他和安归平素交往极少。这次去乌孙之前,安归特来找知牙师,托他把一只锦匣和一封书信送与妹妹。安归当时说话情真意切,看起来他很看重骨肉亲情。

“告诉我妹妹,我祝她幸福!”安归说。

知牙师当时心里起了好感,但安归的礼物他并没有亲手送到沁草儿手上,安归的祝福他也忘了转达,实在是因为气昏了头,怒火攻心哪记得起来?

现在母亲要他见安归,正告安归别打霞儿的主意,知牙师心里很烦。

“如果,安归是真心喜欢霞儿,那我们又何必劝阻呢?母亲,能够真正爱上一个人不容易。”

昭君愕然了,停了一会儿她才说:“你这是不负责任!霞儿纯粹是被安归勾引的!她要嫁给这种人,还不如死了干净!”

知牙师觉得母亲不可理喻了,妹妹既然与安归两情相悦,怎么倒不如死了干净呢?但知牙师心情实在不佳,他也没情绪与母亲交谈,他借口很累,就离了母亲,回自己账中歇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