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提出来,说要逛逛四爷府。

“谁跟你说我要给你找婆家了?”我是有此打算,不过还没有实施。

“一个人念叨什么呢?说额娘的坏话给你阿玛听啊?”额娘微喘着,在我身后道,“这人啊,还是应该常出来舒活舒活。总关在府里,没病也闷出病来。”

只是,这桂花的香气,隔了两座院子,仍能飘过来,闻着心烦。

我微微摇头,表示不知。

四阿哥也不回他,上前来牵了我的手,目光明澈,温言道,“站多久了?不累么?”

数十种一路数下来,弄得我胃口大开,“怎么办?每样都想吃一点。”对着她笑笑,“很久没有人叫我小姐了。”今天强迫琉璃给我梳了一个姑娘头,看来颇有效果。

我莞尔,就连琉璃都能感觉到的事情,四阿哥不会不察觉。

“半点安全感都没有。没有地基,我拒绝入住,就是住进去了,也会寝食难安。”

谁画图?

他小声道,“回禀主子,爷这会儿正脾气呢。”

“那爷去跟李姐姐共享吧,她手巧,肯定有好礼,定不会给爷丢人。”我放下笔起身靠在桌子边上,捧起还温热的茶杯,放在下巴底下,由着热气微醺。茶的香气渗进毛孔里,很舒服。

老四、老八、老十前一段在跟白晋学几何,康熙安排的。老四跟老八我能理解,可老十学几何干嘛?老康是觉得他的日常逻辑实在太简单了?需要通过几何学习让他的思维变得曲里拐弯?皇帝老爹还真是煞费苦心。不过他一开始的出点就不对,不管具体的项目安排上怎么细致入微,也不改变将来要生的那些事一丝一毫。我现康熙一心想着能形成以太子为核心的,众皇子捧月的强领导集团。试想一下,一位出类拔萃、博古通今、仁孝信义的太子,继承了他的皇位,簇拥在他周围的是军功赫赫的大阿哥,文采出众的三阿哥,行事果敢的四阿哥,谦逊温和的五阿哥,八面玲珑的八阿哥,精通商道的九阿哥,耿直进言的十阿哥……啧啧!我都开始陶醉在老康给他自己编织的美梦里,这么完美的梦之队,不把西方列强给殖民了,实在太说不过去。可惜啊可惜,太子不是他所希望养成的那个太子,而其他儿子,也不会老老实实地甘愿捧那个月。一切都只是老康的一厢情愿。不过此时的他,完全不会意识到这一点,而我也不会去做任何可能改变这个状态的事情。因为我虽不打算主动去帮四阿哥,但也不会去搅他的局。怎么说我们两个也是一根绳儿上的蚂蚱。而太子的命运在他自己的手里握着,谁也帮不了他。

不过,那晚的烟火和爆竹还有那堆成小山状的酒坛子,着实吓了我一跳。我是没有见过人这么喝酒的,简直跟干湖一样,不要命的。当然我是后来才看见的。

九阿哥怪怪地瞟我一眼,“四嫂,我看你还是少跟她来往了,话说识人观其友,整天跟个疯丫头在一块儿,有损你的名誉。”

他唇角微勾,眼中透出一股笑意,“你阿玛最得意的就是生了你这个女儿,朕看他做不做九门提督倒是无所谓。”

“太子妃那边来人说,请您进宫一趟。”

扯了一个笑脸给阿九,“八阿哥多好啊,谦谦君子,待人接物全无皇子的骄纵之气。谁不愿意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客观地说,这一点老八比太子强n倍,就连胤禛也不如他。

“啊?为什么?”

我扯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您哪里看出来我不上心了?”

去看阿九的时候,她正对窗梳头,手里拿着梳子,却在想着什么出神。

“都过年了还要上课啊?”

“可我没洗澡……”这算个理由吧?

下了车,站在那个四合院的大门口,犹豫着。

独自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太子妃意欲何为。晚间四阿哥过来看仔仔,我跟他提起,他突然严肃地看了看我,道,“你去了自会知道。”

听见外面的动响,知道是那位爷过来了。今儿挺早。

他突然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看穿。

四阿哥见了我这册子,不由得摇头,“还以为你记忆力过人呢,原来如此。”

她仿佛明白过来,嗔了一句,“主子真是的,吓得奴婢半死。”

标新立异总不是什么好事。往往新事物出现的时候,人们一贯的态度都是抗拒,甚至唾弃。所以改革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时代的变迁,观念的更新,都是那么的漫长而难熬。就冲我这种处世的态度,也就够格做个小小的老百姓,成不了什么伟大的人物。

我也很想坚贞一把,轰动一把,可我现在皇四子的大老婆,为了某些事情,要学会忍耐会学放弃。我跟胤禛捆绑在一起,就不得不为了他的某些坚持,而放弃我的无谓的坚持。

就算在现代,那些颇有些成绩的男人们,出了家门,你就管不着了。人家该干嘛还干嘛。有人说,诉诸法律啊!法律?法律有个鸟用?法律能陪你吃烛光晚餐?法律能给你接送儿子上下学?法律能在生日的时候给你买礼物?还是法律能给你带来□啊?那一纸婚书,不过是个形式,关键还得看人心。

不过,现代社会的唯一好处,是可以选。忍?还是不忍?这绝对算进步。可在这儿,绝大部分都是要忍的,一忍就是一生哪。

那两个家伙被我胡说一通,然后决定和好了。

以后不许拿这事儿来烦我!我这么跟他们两个说。

因为我不想去揭自己的疮疤,蔓菱心里的创伤,跟我的如出一辙。只是她还不知道怎么去屏蔽,也许她慢慢地会找到自己的方式。而我,选择做一只瞎眼的鸵鸟。

我又交代,“初七巳时去崇文门的洋教堂,给佟先生带个话,让他也去。”

临走,那两人居然就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甜甜蜜蜜卿卿我我。

真是没有气节的人!

重新坐下来,思量还要请去观礼的人。

十三、蔓菱、佟老三、雷天启、琉璃……嗯,张廷玉那家伙没事跑去做什么七品芝麻官,真是!来不了,名字划掉!白晋?白晋还是算了,老康给他派的活儿还堆成山呢,回头让老康知道了,又是麻烦。其他人,要么已经不在人世,要么请了不一定来。

仔仔带不带去?

不带。

享受二人世界。

又想起胤禛说再要孩子的事儿,头很疼。实际上我很期待再次怀孕,如果我又怀孕生子,是不是就能打破历史的平衡?那么,仔仔的命运是不是可以改变?可如果真是这样,胤禛的命运会不会也被改变?这些都不是我所能决定的,问题的核心是,为什么我还没有怀孕?

没有答案。

初六的晚上,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天明。胤禛乖乖地听话,要去别处歇了。

“去哪儿都行,别跟我说,我会哭。”我半开着玩笑,倚了门框,目送他出去。

他就站在那一院墙的绿叶子下面,脸上是那样斯文的笑,“真的不留我?”

我坚定地摇摇头,“不留。”婚前假装告别单身,做戏要做全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