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手,抹平她额间的褶皱,喃喃道:“既然知道错了,改了便是,又何苦为难自己。”

我顿了片刻,继续道:“我刚步入这二楼之时,便被眼前罗列的名家壁画吸引住了,但是仔细一看,却现多是临摹之作,并且,在下不得不说,先生这临摹的水平甚至出了原本的风韵,可以说仿制得惟妙惟肖,却没有自己的感情,我看到了你高的技巧,不同与凡人的才华,却没有心,画里没有画者的心,那么你又为何作画?”

“等同于闯关。”

他垂下眼眸,恍惚道:“你真大了,也出落的越绝色。”

他身子一僵,声音很是不屑,讽刺道:“我以前不常来吗?”

他忽然攥住了我的手,我身子僵了片刻,紧张的连抽回来都忘记了。妙儿率先走进画山,今日的她似乎十分开心,宛如一只翩跹于花丛中的彩蝶,眉目中洋溢着淡淡的喜色,蓦然回,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们,轻轻笑着,没有多说什么。

我慢悠悠的走了岸边,映入眼帘的是朵朵芙蓉相互依偎着那碧绿圆润的荷叶,沐浴着温暖的阳光,显得更加妩媚,清秀,诱人,我一时兴起,左右观望下便脱掉鞋子。小心翼翼的蹲着身子,挽起袖子,去够那不远处刚刚冒出来的花骨朵。

我浑身一僵,默不作声。

“呵呵……”她冷冷一笑,撇开头不再看我,那双平静的眼眸被激起了一丝波澜。

她点点头,欣慰的笑着:“如儿,玉家天女之所以被人们敬仰,主要是缘自一个古老的传说。因为北胡地处大漠,环境恶劣,常年缺水,传说中说玉家人能够找到水源,你脚上的链子便是世外桃源的钥匙,而地图分别在我们四人手中。”

“你……”他瞪大了眼睛,似乎很是惊讶,深邃的眼眸重新审视起我来。

公孙眉头一皱,扯开嘴唇道:“嗯,说吧。”

欧阳庆媛尴尬的笑了几声,并没有跟少年计较什么,轻轻启口,说:“是我站的位置不好。”

那一天,年仅二十二岁的公孙丁香站在滚滚浪涛的黎江边上,周围是亦州百万百姓。

我心中一动,眼见先前还有耳疾的来福要解释什么,心口一横,豁出去了!抢先道:“因为久仰公孙将军大名,呃,想…再次瞻仰将军…美貌!”我垂下眼眸,尽量装出娇羞的模样,努力出我平生最不齿的娃娃音,耳根被自己酸的红了一片。

我心中一喜,脚尖轻轻的碰到柔软的麦地,金色的穗子在阳光的映衬下灿烂的微笑。麦穗很高很高,今年的收成应该不错,一只蝴蝶静静的落在麦穗上,在夕阳的余晖,分外美丽。

“多少女子宽衣解带求我放肆一次,今日,难得起兴一会,你却说是轻浮,真是不识好歹……”冷漠的声音传来,泛着浓重的哀伤,人却已经消失在杂草的尽头。

“那照公子的话,我既然上来了,便是这辈子就下不去了?”

脑海里经常会有一种无法忍耐的杂乱,而脚下也会因为时不时的灼热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

侍女们见到我主动出去,略显惊讶,俯身问礼,道“大人请小姐前往大堂。”

三四名彩女执起木琴,鼻尖散着淡淡的梅花茶香,浩哥哥含笑的眼眸深深的凝视着我迷茫的双眼,整顿饭局,我吃的心不在焉,原来上天不是赐给我一个好的皮相,而是上官家的人都是出类拔萃的。

他身子一僵,突然大笑起来,仰着头看向西边淡淡浮云的天空,道“恩,也确实不能改变什么……我也是独第前才见到他们的。”他说的云淡风清,我却有股莫名的心疼,突然理解他将我当做亲妹疼的心态,猛然的转头看向他,那张白净的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微笑,清澈的双眸深不见底,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我点点头,文静道“陈管家送来的书都看过了,明日让锦绣送回去。省的又被大夫人捉到把柄,为难姨娘。”上次不过是因为我弄脏了一本兵法书,烟姨娘就在大堂罚跪了两个时辰。那个女人没来过南苑,所以我不曾见过她。只是听说,她乃江南富欧阳家的嫡女,自然是比别人较贵一些。

月公子眉眼一挑,似乎并不害怕,冷漠道:“我们总归是要走了,青楼之名本不会束缚什么,他们若是轻举妄动,你们……呵呵,也不需要再留余地。”

书先生一听,表情略带激动,貌似有大干一场的气势。

“公子,你们先行撤退,这里由我来应付,绿先生,慕容大人可说了什么?”

绿先生想了想,道:“慕容大人听说今日有刺客闯入,怕有伤亡和漏网之鱼,想进楼查看。”

月公子没有言语,似乎在沉思某事,琴姐姐却面带嘲讽的笑道:“呵呵,他们消息倒也来的真快,两千骑兵凑的也很及时……”

月公子忽的一笑,说:“既然他们想查,就让他们进来吧……反正这青楼的宿命也算是到了尽头,呵呵……”那张白净的面容带着淡淡的不舍,又掺杂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喜悦。

“阿琴,你收拾一下……我们,终于要回家了。”

他的眼睛十分明亮,隐约中带着浓浓的希望,清澈的眼底似乎倒映出一副美丽的画卷,如同手足般的亲情,以彼此认同的方式患难与共,金戈铁马,踏破千山万里,举酒当歌,共邀明月,即便映衬在荒芜的大漠之上,也显得富有生机。

我不禁有些痴傻的凝望着他,无法想象这个芙蓉般的男子穿上盔甲的模样,突然,他缓缓向我走来,凝视着我墨黑色的眼眸,温馨的笑着,说:“难怪琴会喜欢你,你这双眼睛若是蓝色的,倒也确实神似那人。”

“那人是谁?”我呆呆的问着,他愣了片刻,幽幽道:“只是一名画中女子,不过这世上似她之人也有万千,老祖宗说,眼若明痣,在那蔚蓝色的瞳孔中央,隐约可见的是一颗明痣。我父母寻遍整个漠北,也不曾找到过像你般清晰的明痣,但是在我们北胡,凡是眼若明痣之人都可以获得另外一种人生。若你在这里生活不好,可以陪在阿琴的身旁。”

我急忙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

琴姐姐拉住了我的揉夷,认真道:“若男,跟我走吧,我可以保护你。”她顿了片刻,望了下我简陋的衣衫,继续道:“我定会让你比现在生活的好。如今世道混乱,你是如此干净的孩子,真怕被人糟蹋了去。”

我继续摇头,抿着嘴角,想了想,轻声道:“谢谢你们的好意,只是这黎国之内还有我很在乎很在乎的人,所以,我不能离开。不过,我可以承诺,总有一天,我势必要踏进那片美丽的大漠,看那高耸神秘的玉山,到时,你们可要记得好好的尽地主之仪。”

她怔了下,点点头,不再言语。

月公子浅笑着,幽幽道:“小时候,我娘找人为我朴卦,说我前世乃月清池妖冶的芙蓉,以一女子清澈的泪水养活千年。今世下凡乃为还债,额上的月牙是那女子晶莹的泪水所凝聚,以便识那前世的缘分。而我也注定人生命短,生为戎马,死为红颜。我总是一笑了之,不太信这些虚无之事。一直以为自己额间的月牙是天下无双的璀璨之光,却不知这世上还真有可以与之匹配的清澈之眸。可惜,我无法让父母见到你。他们……嗯,寻了许多年,看来,我有必要让他们来他国找找吧,原来所谓眼若明痣,也不仅仅是北胡人在有的。”

我有些心虚,垂下了眼眸,他们的眼神中始终闪烁着生命的色彩,让我觉得恍然如梦,不由得想起许多年前,那个忧伤的绿眸男子,也曾问过我是否愿意随他而去。琴姐姐定是以为我是潦倒之家的贵族小姐,怕我心高气傲不染于世,又无财无势的被人欺负,才会想到了带我离开。

突然,一阵冷风袭来,四名不知何时出现的男子护在了我的周围,切断了我与琴姐姐拉住的手掌,我知道定是某人来了,脸上扬起了恬静的微笑。

他焦急的向我跑来,紧紧的抱住了我,很紧很紧,像是仿佛他一松手,我就会像雪人一般消失,融化成水。淡淡的茉莉花弥漫在我的周围,我转过身,入眼的是那张美丽的容颜。

“你怎么可以跑到这种地方……”他愤怒的言语中难掩无奈,阴冷的眼神瞪向栀子,仿佛在责怪她的失职。

我有些怕他,却现那双深邃的眼眸布满血丝,怕是急坏了吧。那时,我并不清楚,这青楼之下,埋着足以毁掉半个隋城的萤火。

“扑通”一声,慕容大人屈膝而跪,年老的头抵着地面,以无比卑微的声音,说:“老奴,护城不利,让主家小姐受惊,甘愿受罚。”随即他拔剑一横,小拇指喷出一道鲜血,我惊恐的望着那鲜红的痕迹。两千铁骑,随身而跪,我惊讶着,他不说下官,而说奴才,大脑里有些清晰,又万分缭乱,爷爷的话响在耳边,这便是上官家的奴才。

上官家千年基业,奴籍暗兵早已渗透到黎国的骨髓,也难怪无论是当今圣主,还是三王,都只能选择接受上官家的帮助。

我凝望着琴姐姐的诧异和月公子的深思,什么也没有说破,只能任由哥哥拉着我的双手无言的离去,那时,不知道为了什么,我却已经是泪流满面。

或许,当慕容城主自剁手指之时,我便不再是他们心中的若男。我如来时的突然,消失于众人的视线。沙庆十八年,崛起于三年前的青楼莫名的消失,各处居所全部烧毁,有人说,或许是遇到仇家了吧,才会被迫害得如此落魄。

除此以外,民间还有一个传说,便是关于青楼消失之前,有一个绝色的女子一直闯到了四楼,那过程被渲染的精彩纷呈,一曲感人的琴音打动了在场数人,但是直到最终,也无人知晓那天,那日,那夜,那个连破四关的女子是谁。

只知道,他叫若男。有一双无以伦比清澈的眼眸。那眸底竟是黑痣,难道是胡女?

只知道,慕容城主,因为他,从此只有四指。

只知道,在他离去后的第二天,一场大火彻底的结束了青楼的传说。

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照的整个隋城夜夜通亮,有人说这是一场妖火,因为自那以后,遍布各地的青楼逐渐消失,如同它崛起时候的突然,一夜间变成废墟。青楼对于世人就如同一个短暂的梦幻,以至于多年以后,史学家都不能确定它是否真的存在过。而我却知道,那青楼的主人们,是回家了,守护在他们认为最重要的人的身边,开启着另一个梦想。

沙庆十八年底

一个名为璃火宫的势力逐渐崛起,如同青楼一样神秘,没人知道他的过去,他的根源。只听说,出面行走的公子名为琴音,喜欢身着粉色锦袍,是一名技艺高的琴师,面容绝美,乐善好施,极具经营之道。不过半年时间,他的功德,便在民间被广为传颂。也有人称璃火宫为行善之宫,天人之教。再加上青楼突然的消失,利用时机之便,璃火宫承接下了很多过去青楼的产业。一时间名声大振。

沙庆十九年冬

圣都的百姓还在忙于新年的准备,北方的战火却再次打响。已经占领十一座城池的大漠军突然继续挥旗南下,众人再次惶惶不安。习惯安宁的黎国大官不明白,他们明明已经默许了蛮夷在北部的胡作非为,为何还不满足。想要占我更多的城池。原本喜庆的大殿之上,再次生了攻与守的争执。但是,即便边疆战火纷飞,一切似乎依旧离圣都显得过于遥远,灯火通明的宫中众人,始终忙于筹划新年的百官宴会。而此次宫宴对我来说,却是我决定我命运的另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