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磊的火爆却因为这么一句淡淡然然的话,缓和了下来,沉绽了下来,这句话犹如酷暑里的一缕凉风将他焦躁不安的情绪神奇的压了下去,他在心里叹息,眼前的这个男人清澄的双眸中总有一股轻易让人信服的正气,如果十年前他折服的是它的霸气,那么十年后让他臣服的是这股不可亵渎的正气。宇文棠风依然是宇文棠风,改了名换了姓又如何,丝毫不影响他与生俱来的气度……

一日,他问此人:“有没有一种能让失去记忆的药?”

方重仁是丈二和尚摸不到脑蛋,纳闷道:“什么事这么严重……”这辈子还没遇到过令他惊慌失措的事过呢!

“知道吗,那个时候的我已经可以独挡一面,我被关在宇文家这么多年,唯一的心愿就是想要把父亲找出来,想带着他远走高飞,重新过回十岁以前的平静生活,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竟已早早的去了,所有的努力和期待临到此刻都失去了意义,一夜之间我成了无牵无挂的孤家寡人,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那个时候的我真得好恨好恨,脑子里曾有过一股能淹死我的绝望,要不是谦华他们开解我,这世上恐怕就多了一介堕落的混蛋了!”

“仁……”他的桑苍感染了她,所有的惊奇全化了怜惜。

之后?

“你的故事?”

方重仁晒然笑之,抱紧她坐上了床沿,把她当宝贝般搂在怀,空气中流动着醉死人的温馨柔情,红烛闪烁,光束浮动,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打破了屋内浪漫的氛围。

依灵咬着下唇,气不是,怨不是,无力的瞪着他。

这回换他沉默了。

依灵没有迟疑的又摇了摇头,低细细的把玩着滑溜得幔布,觉其布身还真是不一样的好,那姿态悠闲而自得,嘴上却不忘很残酷的点破她的白日梦:“你错了,别得男人或许会三妻四妾,可他不会!”

对,她是大大列列了点,举手投足间处处有顽劣的影子;她是顽皮孩子了些,讨厌女红,不好诗文;她是粗野了些,不懂温柔,整天到晚就会一味的惹事生非……那是因为她太小太不懂事的缘故。人们长说女大十八变,现在的她已经改了好多了,她懂体贴了,虽然有时还会时不时的小小恶作剧一下;她懂温雅了,只是偶然才会上墙揭瓦;她也有努力去做学问,学女红,她会改得好好的,可是,方大哥却没有等她,很突然,没有预兆的娶了妻,自从有一天扬叔向店里宣布方大哥已婚娶成家,自从莲婶将她花了三个月功夫才绣成功的荷包交还给她时,她曾不大不小的闹过一次,要死要活的哭过一场,可心痛的感觉却都不及当面验证她的雅致时所涌现的那么刻骨,她知道自己输的一败途地,看着他们夫妻这几天双宿双栖,柔情暗递,看着她巧笑倩兮,明眸流光异彩,她只有躲在暗地里咬着丹蔻,任由噬骨的痛在身体里四处游走,方大哥不是她的,那蒙蒙光、眷顾的眼神至始至终只徘徊在他妻子身上,她只是一个妹妹而矣,还记得那天他在帐房核帐,她跑了去,鼓足了勇气想向他表白,却在他一句:“哟,香芸妹子来了!”中泄却了好不容易才积聚起来力量,是啊,在他眼里,她一直只是一个妹妹罢了,她不敢再去点破这层纸,怕得是连妹妹也没得做。

她难以相信他会变得如此不尽人情的冷淡,是为了钟炎吗?答案应该是肯定的,可是,他是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的,他说过不会嫌弃她的过去,何况,又不是她让钟炎来的,她怎么会预料表哥会对她执意不悔,会再次路远迢迢的寻来,就算这样又如何了,她早表明心迹了,委身于他,以心相许,难道他忘了吗,她是他的,身子是,心更是……

详实的解释令依灵一阵痴愣,错愕的瞪着,失了声音,在浑暗的门落里缩了缩脖子。

“你丈夫?”一缕可怕的不祥不设防的印上了钟炎的心坎。

“小基业?”依灵笑,她的夫总能将大化小:“这么一座大规模的客栈,恐怕整个新郡城里也找不出几家吧!”

饿得慌的阿宽一开嘴要吃的,就惹来成扬一拳。

“错,这怎么是甜言蜜语,这是我的真心话,看看你自己,不美吗?你美得清淡灵秀,自然而纯净,就像这个小山村,宁静而与世无争,点点雅韵就在一山一水间不经意的流淌……”

方重仁终于无言了,的确这正是他的软肋。

棠刖嘻嘻一笑:“老大,眼光不错,飘逸淡雅,合乎你轻淡无欲的脾性,不过娶妻这么大的事是不是应该事先通知一下,也好让小弟前来讨杯喜酒喝,神神秘秘的,说成亲就成亲,是不是想等了生了娃娃才来通告天下?”

幸好院子里传来了叫唤声,清波这才勉强饶过小主人,出门去答话。

“你是说……在之前,你还是……”

完了完了,她怎么说得这么露骨,太不要脸了,她无地自容的推开丈夫,拉过薄被蒙住了身子。

她明显的觉察到他的胸膛大大一震――她的告白惊到他了吗?

啊,方重仁眨眨眼,她怎么问这么一个怪问题――

唉,这算什么夫妻嘛,她讨厌这种模糊不清的关系,她想――她想做他名副其实的妻――瞧,她是不是有点不要脸――这种事本不该是她所想的呀,应该由他主动才对嘛――将一个如花似玉的娇妻干摆着,无动于衷,身为人妻的她似乎只能产生一个想法:她的丈夫不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