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她!”徐慧瑛现在一听见“大小姐”三个字就头痛,不过眼下看病要紧,于是不再理会,只催促着明珠将侯大夫领进来。

这叫徐掌柜越觉得,大女儿性格温顺爱护妹妹,而二女儿骄横跋扈不知好歹。

徐心然笑道:“姨娘是我的庶母,我怎能让姨娘给我道歉?不如咱们折中一下,二小姐肯用了我这贴膏药,就算是她道过歉了。”

徐掌柜这才想起来,大女儿只有一个仆人,于是斥责绿云的打算只好作罢:“你身边只有一个丫鬟,总是不够的,还得再派几个人过去。”徐掌柜又提起了这件事情。

徐心然说:“爹,您别灰心啊,姨娘还很年轻,说不定日后真的能给咱们徐家诞下后嗣呢。”

“凭什么?我不愿意!”徐慧玥第一个表示反对,“家里生意不好又不是我造成的,如今要振兴福盛祥,不是心然说她有办法么?那就让她去想办法赚钱好了。哪里有叫我们往外拿东西的道理?”

“你说的是季掌柜的装裱店吧,那个地方好是好,可价钱太贵。”徐掌柜咂舌道,“上次你姨娘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我要送给她一件水貂皮斗篷,可后来却换成了耳环,她伤心得什么似的,我劝得口干舌燥,才劝好了。现在若是再从家里拿钱,恐怕她不会答应的。你也知道,慧瑛这两天身体不舒服,需要燕窝来调养,需要花不少银子呢。我看哪,季家的装裱店就算了,反正只是个作坊,建在哪里不行呢?”

徐掌柜看苏氏不生气了,心情也大为好转:“哈哈,我知道,若兰是最懂事的。”

“表哥真是大度之人。”徐心然接着说,“不过,既然表哥既然如此大度,为什么会对区区一两银子如此挂怀?巴巴儿地托了我两个妹妹来病榻前告诉我,你买那十贴膏药,花了多少银子。”

徐心然看父亲并不是真的生气,反而还有些不好意思,因而胆子又大了一些,问道:“爹,您和姨娘的感情这么好,那么这次她过生辰,您原先打算送她的水貂皮斗篷换成了制作军服的本钱,只买了一对儿普通的翡翠耳环,她会不会不满意啊?”

徐心然喜出望外:“多谢韩大人!第一次制作军服不拿订金,这个规矩民女是知道的。那么韩大人现在就签单子吗?”

韩大人又说:“那日徐大小姐送来了两套男子的衣裤,你穿了一套,那么另一套呢?”

管家出来告诉了家丁,家丁又走到大门口,对徐心然说:“我家大人今儿没空,徐小姐先请回吧。”

中午,徐心然和徐掌柜照例在店里吃饭,饭菜也很简单,和伙计们的差不多,都是店铺的厨房做的,而且也没什么新鲜菜蔬,毕竟是冬季。

徐慧瑛和徐慧玥一进门就仔细观察姜雨晨和徐心然的表情。果然没有失望,她们很轻易就现这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尴尬。徐心然仿佛是满肚子的话说不出来,姜雨晨则是一脸的疏离。

侯大夫这才说:“二小姐能否拿一贴膏药来我看看?”

“侯先生,我最近腿痛,买了一些膏药,可贴了两副,总觉得不大好用,可我买得多,又不想将这些膏药浪费了,所以你来给我瞧瞧,有什么办法将这些膏药变得好一些?”徐慧瑛亲手给侯大夫倒了一杯茶,放在桌子上面。

一回到家中,徐慧瑛就去找母亲诉委屈:“娘,都怨您,让我今天输给了心然那个贱婢子!”

姜雨晨微笑着说:“我不妨事,倒是你,应该先去烤火。你看看你,嘴唇都冻紫了。”

到了路口,徐心然说:“爹,我就在这里下车吧,你们去接倪大娘。”

饭桌上,姜雨晨一面吃饭,一面心里还惦记着徐心然,确切地说,是由于徐心然,而觉得表舅家挺有意思。

可是过了半晌,门外似乎再也没有声音,姜雨晨是习武之人,若是有人离去然后又悄悄回来,他一定会知道的。可是,他并没有听见那轻微的脚步声,所以才放心地打开了门。

姜雨晨硬着头皮回到了席上。因为他离开的时间较长,所以刚才热烈起来的气氛又冷却下来,一时间,大家都没有什么话说。

还有一个伙计接口道:“是啊百顺,你就别想这么多了,龙大爷给了咱们一人二十两银子呀,足够咱们每家过一年了,而咱们就只是从福盛祥辞工这么简单,这银子,赚得多容易啊。”

不知不觉,一天时间就过去了,暮色降临的时候,徐心然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和父亲一起回到了家中。

苏氏一看丈夫上当,心中暗喜,却又告诉自己,回头一定要以最快的度告诉父母和两个弟弟,帮自己把这个谎圆过去,千万不可露馅儿。对了,还有自己的两个女儿,尤其是慧玥,就知道吃,万一哪天说漏了嘴,自己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什么叫一直住在那个小破屋子里呀?”苏氏抓住了丈夫话语中明显的漏洞,“老夫人在世的时候,她一直都跟着老夫人住在暖云阁呢!暖云阁可比望月轩强多了。何况大小姐是一个人,而瑛儿玥儿是两个人,从人数上算,也应该人多住大的地方,而人少住小的地方!”

“程记轻罗坊所出售的绸缎布匹,只有一二成与咱们福盛祥是一样的,其余的大部分,都是咱们福盛祥所没有的、质量花色上乘的丝绸和布料。所以,我才弄明白,为什么程记的生意要比咱们福盛祥好得多。”

徐心然并不关心这个,随口答道:“反正是官府中人了。”

徐心然不觉在心中叹息,父亲真是太轻易相信别人了,和程掌柜一起去苏杭进货,他是完全信任程掌柜的,所以,人家程掌柜进什么货,他就进什么货,皆因为两家是三代的交情,他对程掌柜并无怀疑。可人家程掌柜却玩儿了个小心眼儿,表面上和福盛祥进的货一模一样,可背地里,又另外采购了大量上乘的丝绸布料。

徐心然紧跟着说:“我是徐心然,是徐家的大女儿,从今天起,就要与诸位在福盛祥共事,还请诸位前辈多多指教。”也学着父亲的样子抱了抱拳,可又觉得十分别扭,因为女子行李应该是道万福的,这抱拳是男子的礼节。不过又一想,这不是在家里,是在外边做事,自己就不能再有小女儿态了,应该有些男子的气魄才好。

“好姐姐。”徐心然看着绿云不高兴的样子,不觉好笑,“你也知道,我肩上的担子有多重,若是赚不到银子,我就得去杨家抵债。那你觉得,我是去杨家抵债好一些呢?还是现在熬夜好一些?”

“所以才要叫她去呀!”苏氏急忙接过话头,“如今家里情况不大好,大小姐都自告奋勇去给老爷帮忙,那瑛儿年纪也不小了,有什么理由只在家里享福啊?再说了,只让大小姐去,也不公平啊。不知道的人,会说我这个庶母偏心眼儿,就会护着自己的女儿,不在乎累坏了大小姐。”

徐心然细细翻看。

至于杨天龙,起初听了徐家这打算,暴跳如雷,破口大骂徐家全都是出尔反尔的小人,还放狠话说一定要抢了徐心然过来,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要让徐家以后别想在京城混下去。

徐掌柜思量半晌,终于决定,仍旧按照原计划行事。他疾言厉色地对徐心然说:“心然,不要再胡搅蛮缠了,我这里还有正事,你赶紧回家去!”

徐心然并没有在乎父亲的态度,而是平静地说:“爹,咱们进去说话吧。”

“这不等于什么都没说嘛。”绿云眼中的亮光一下子黯淡了下去,颓丧地坐在一个板凳上,“若是真有这笔银子,老爷也不至于听那个狐狸精乱出主意。哼!”

徐心然站在墙角后面,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不该出现,或者说,她不知道绿云是否被席大娘说服了。不过,席大娘有一点没说错,即便是绿云弃她而去,她也绝不会有一丝怨言,绿云跟着她太受委屈了,若能就此换一个主子,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可苏氏才不会不好意思,她迫不及待地说:“是我们徐家的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