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悔板着脸,声调僵硬:

君不悔人在地下,刀锋旋闪翻挥,芒彩若电光石火,又准又疾的连续挡开骆干一口气十二次的环串攻击,骆干突兀身形腾升,差点头沾屋梁--

“是我,小丽!君大哥,你睡了吗?”

“小丽,令尊为什么要嘱你前去探慰你那顾大叔?”

“我早就知道姓君的必非等闲之辈,阿兰,弃色的功力如何,你该清楚,能将弃色重创到那等地步,对方的修为还差得了?如今亲眼目睹,越证所料不虚,阿兰,若要解决这君不悔,只怕我们需付出极大代价!”

四个男人当中,一个身材伟岸,花白头花白胡子的老人,这老人脸上那只通红的狮子鼻最为突出;另一个大头小身子,两只手掌却又粗又厚,张在那儿宛如蒲扇;第三位面似满月,丰腴白净的若富家翁;最靠边一的个生了张锅底脸,铜铃眼,掀唇獠牙,活脱火炼地狱里逃出的恶鬼,入黑碰上,不用打扮就能吓死人:四位仁兄山停岳峙般站着不动,气势上却备极威慑。

老者浮现着一脸谦卑的笑容,迅侧立一边:

君不悔怒道:

就在四棵参差不齐,略呈四角的树干之间,撑挂着一个方形帐幕,帐幕纯黑,顶上及双侧帘翼皆绣有金色凤凰图案,绣工精巧,栩栩如生,帐幕里铺设着厚软的灰熊皮毡,毛绒枕头,一个半裸的少女正瑟缩在帐幕一偶,以双手掩遮着玉肌凝脂般的上身,上身衣裳,敢情已被褪剥至腰问,少女对面,盘膝坐着一位仁兄,这位仁兄看上去约莫三十来岁,面孔瘦长,气色透着一片虚青,两只一大一小的阴阳眼可不正瞅着君不悔哩。

“如若抗不过人家,妹子,你可曾考虑到后果?”

此刻,狄清一手拉着黎在先,暗中使劲往后拖,边低促的道:

脸蛋上是一片阴冷,管瑶仙道:

“大哥,也幸亏没朝上面,否则,你们一旦和‘无影四狐’冲突起来,胜算的希望实在不大!”

乔少坤满意的“嗯”了一声,两眼直盯着古文全,道:

“操他娘的还称不上狼,怎不照面之下要我们的人头?”

君不悔摇头道:

黎在先用手抹了把脸,收起笑容,形色竟是少见的严肃。

“现在说这些有个屁用?叫人砸了招牌又掳了活人,倒是赶紧定规出一条应对之策才是正经,怨天尤人就能把事情摆平啦?”

老苗也笑了:“真是谢主隆恩;二小姐约莫也是叫这阵阵寒风冻透心肝,急着想暖上一暖,要是不然,她能直催着这群人再赶三十里!”

“我在想,时间过得真快,自从跟随大叔你来到这片山神庙,一转眼已有三年多了。三年光阴,弹指即逝,人这一生,又是何其短促……”

君不悔好奇的道:

竹刀在君不悔手中果然顺式收缩,刺向庞其壮下盘,但是,庞其壮却没有施展那最宜应付目前状况的第六招,他不仅不跃腾,不闪躲,身形更猛迎上前,右手竹刀倏移左手,塌肩弓腰的瞬息间右时憧击自己左腕,这一着非但迫得君不悔的竹刀急速歪沉,庞其壮的家伙且贴着刀面上削“吭”的一记扫中不悔的指节,硬生生把他的竹刀震飞脱手!

“在下君不悔,这一位兄台是?”

那人温文尔雅的回以长揖:

“未学盛沧,君兄驾临求见家父,未晓有何指教?”

君不悔略一迟疑,笑得有几分不自然:

“我想,这件事最好由我面禀老爷子比较合宜……”

盛沧形色不变,安详自若的道:

“君兄或许有所不知,近数年来,由于家父年齿日增,嫌忌烦冗,舍下内外诸事,皆嘱我兄弟二人代决从行;君兄此来,或有要务,尚祈明白相示,如我兄弟可以作主,亦免繁转一层,否则,自当亲禀家父,再凭裁夺。”

话是婉婉转转,却已说得够明白了,你要见我爹不是?得先把因由讲出来,我认为有这个需要才能让你见,反之,咱们眼前就消亭着将事情了结--盛沧是一副足可当家的架势,君不悔好生气恼,偏又作不得,他搓着一双手道:

“兄台,老实说吧,这档干事,除了令尊老爷子,谁也替他作不了主,因为只有他本人才能解决这个症结--”

盛沧深沉的一笑,道:

“竟有这么严重?若然,则更不可轻率惊动家父,所谓父债子还,有什么涉及家父的问题,请君兄无妨据实见告,我自信还有几分担当!”

君不悔皱眉思量半晌,只有单刀直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令尊翁盛老爷子,素有‘绝刀’之称,刀法上炉火纯青,别创一格,自出道以来,但凡交锋试刃,只胜不败,因而自诩为刀中之圣--”

盛沧冷哼一声,面色微露不豫:

“家父的刀上功夫,有目共见,决非欺世盗名,妄加封抬,这刀中之圣,乃是江湖同源的美誉,不是家父自诩,君兄言来,务请三思!”

君不悔苦笑道:

“好吧,不管是老爷子的意思或是别人家的推崇,都无关紧要,紧要的是当时引起了另一位使刀的大宗师不服,因而便向令尊翁下了战书,约好某日某地,各凭所学,分判一个强弱高低,也确定一下谁才配享刀中之圣这个美誉……”

突然退后两步,盛沧怔仲中更带着惊讶的注视着君不悔,仿佛直到现在,他才真正觉了面前之人的存在价值,就这么定定的凝注了好一会,他才低缓的道:

“在约定的那一天,家父去了,但整整在原地等了一日一夜,对方竟没有出现,从那一时开始,家父就天天盼着这位挑战者露面,却是月复月,年复年,直到今日以前,再也没有与那挑战者相遇,甚至连那人消息行迹亦随而沉匿,不曾听人提起,好像就这么忽然间隐灭烟散了……”

君不侮清了清嗓门,严肃的道:

“那个人没有隐灭烟散,也不是消声匿迹,只是在与令尊约战之前,生一桩意外,这个意外,使他无法赴约,由而衷心痛苦,难以平复,他曾经立下誓言,对与令尊之约,他必然履行,就算他今生不能亲自如愿,也一定指派传人弟子来代他践行,不论胜负如何,至少亦有了个交待!”

盛沧沉重的道:

“这样说来,君兄就是来代替‘大天刃’吉百瑞践约之人了?”

君不悔微微躬身道:

“在下正是,却乃惶惊无比。”

默然片刻,盛沧才道:

“君兄可否见示,吉百瑞当年出了一桩什么意外,以至不能践约?”

君不悔形色凛然的道:

“吉大叔是被他一个朋友暗算了,起因为了谋财,那人用心极狠,手段极毒,吉大叔在遭至暗算之后,虽能兔脱保了性命,全身真力破散,难以聚气凝劲,等于一个半残之人,在这种情形下,他自然无法前来履约比斗。”

点点头,盛沧道:

“君兄且请小坐,我这就进去禀明家父,再传回示。”

于是,君不侮在一张酸枝太师椅上落坐,目送着盛沧匆匆出门而去,在盛沧的背影消失之后,他不禁兴起一股歉疚的感觉,人家算得上是名门大户,举止应对中规中矩,光看盛沧的风貌人品,谈吐气质,就如道幼承庭训,教诲有方,这么一户和乐安详的人家,却愣吃自己寻上门来触一记霉头,想想真还有点汗颜不安,但是,吉大叔的心愿全系在自己身上,不替他偿愿,就会更汗颜不完了,人生在世,到底有几多可以自行作主的事呢?身不由己的苦处最是难言,唉。

不消多时,口廊上已传来一阵轻促的脚步声,他急忙站起,迎门而入的一共是四个人,盛沧在前,另一个与他面目酷肖,却肤色微黑的青年紧随于后,第三位,是个国字脸膛,银无须的高大老者,老人双目炯亮,不怒自威,眉字间别有一种雍容沉稳的气度,跟在老人后面的一位,年纪也不小了,稀疏的几根黄头就那么散披于顶,五短身材衬着他没啥特征的平凡面孔,看上去不怎么起眼。

银老人一进花厅,目光就落在君不悔的身上,盛沧往旁一站,垂着手说话:

“爹,这一位,就是吉百瑞的衣钵传人君不悔,”

老人微微颔。抱拳当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