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们就一起走出校长室,朝后面的后勤处走去。走在路上的时候,焦冬梅竟然侧过脸妩媚地乜了他一眼:“你是南师大的高才生?许校长好象对你很赏识啊。哦,对了,我好象在哪本杂志上看到过你的小说。嗯,对对,你就是青年作家朱锦鹏?我的天,怎么这么巧啊?”

许校长说:“说错了,也不要紧,就说几句吧,我们都想听听你的高见,真的。”

下了课,他们寻衅滋事,打架斗殴,还对一些漂亮的女同学搞恶作剧,弄得老师们非常头痛。为了治好这个慢班,学校领导物色来特色去,先是让教这个班语文的朱老师当班主任,朱老师当了半年,搞得精疲力竭,一点效果都没有。他再也当不下去了,就举手投降。

头发稀疏,头顶象灯泡样光滑的老教师张明超在椅子上动了动身子。他是个有二十年教龄的老教师,资格老,威望高,在全市教育界可谓德高望重,是市里的政协委员。他平时沉默寡言,一旦开口说话,则字字千斤。

整个中学象一个世外桃源,静静地躺在古镇近郊一片灰旧的农舍和田野之间。从校门进去,就是一个幽深的校园。校园三面环沟,前面有街道作屏障,后面以农田为背景,左右跟老百姓的住宅隔沟相望,鸡犬相闻。校园里绿树成荫,云一般的绿树中,点缀着小桥流水,亭台楼阁,错落着多种古建筑式样的校舍,充满了诗情画意。

“可能是的,第一节是语文课,语文老师一般都是班主任。”

“他能当我们的班主任?”

“邢老师不来了?”

“谁知道?象走马灯似地换,换汤不换药,就是一个比一个凶而已。”

“不知这个小老师怎么样?”

“他能管住我们?哼,你看好了,不要几天,他就会自己滚蛋。”

这时,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突然大大咧咧地说:“又来了一个临时班主任?我们班到底要换几个班主任啊?”

另一个剃着平顶头的小个子男生,故意尖声尖气地说:“肯定也是一个短命鬼。”

同学们“哄”地发出一声大笑,然后立刻停止,睁大眼睛看着他。凭经验,他们知道这个新上任的班主任,一定也会新官上任三把火,大发雷霆,先用严厉的批评镇住他们,然后讲大道理说服他们,最后个别招谈感化他们。无非这三招,还能有什么呢?

朱锦鹏站在讲台上,感到有些尴尬,也有些恼火。这些学生真的太放肆了,一点也不把老师放在眼里。这不仅是对他的不尊重,更是对所有老师甚至是教育制度一种明目张胆的示威和挑衅。这是一种很严重的不良风气,残留着文革的遗风。

在这个班级里,歪风已经压倒了正气。不是已经开展“五讲四美三热爱”活动了吗?这里怎么一点精神文明的影子也没有呢?你看看,一些男生衣衫不整,头发不齐,面相阴沉,目光凶戾,让人害怕。

真是名不虚传的慢班啊!朱锦鹏的阵脚也有些乱了,怎么办?发火,肯定不行,还会适得其反。开口说话,先说什么呢?要是他一说,下面“嗡嗡”地一片讲话声,根本不听他,那他就完了,这个残局就真的没法收拾了。

他知道第一课相当重要,这一课能不能震住这些头上长角的“差生”,关系着他能否在这个讲台立足,管住这个慢班的大事。

所以他沉着脸,立在那里不动。他睁大两眼扫视着整个教室,有意一声不吭,只用威严的目光一个一个地打量着这些被列入另册的“差生”。

一分钟,二分钟,三分钟,教室里渐渐静下来,然后变得鸦雀无声。

此时无声胜有声。他在紧张地观察着学生,学生也在好奇地观察着他。这是一种无声的较量,文明之风与蛮野之气的较量!

下面又开始发出各种怪声。这个角落里发出“哧哧”的笑声,那是几个女生见他怪怪地屏在那里,禁不住低头窃笑。那里几个男生的手互相推搡着,好象在抢什么东西。

“报告老师,他用脚踢我的屁股。”一个男生声音脆响地叫了起来。

“老师,他拉我的辫子。”一个女生红着脸怯怯地说,脸上显出要哭的样子。

朱锦鹏还是一声不吭地目视着教室,眉宇间流露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气愤和不快。哪里发出怪声,他的目光就往哪里看,同学们也就跟着他的目光朝发出响声的同学看去,直看到那个学生不好意思,红头胀脸地低下头去,他才移开目光。

这样坚持了五六分钟,教室里再次安静下来。许多女生都紧张得不敢抬起来看他,一些调皮捣蛋的男生也被他的无声威压弄得不敢轻易动作。他们都觉得这个年轻的老师特别奇怪,也似乎有些神秘莫测,所以都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教室里一片肃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