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温星颖倒给我的热茶,指尖仍然不住地颤抖,象刚才一样。“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温星颖道。“知道,他是襄氏的董事长。”我半眯起眼睛,好象那个男人就在我面前一样,我要把他盯死。“伯父?”温星颖吃了一惊。“什么?”我也吃了一惊,“你认识他?”“当然了,我们家和襄家是世交。”“我要找他报仇,谁也阻止不了我,尤其是你。”“你要报仇我不会阻止你的,可是你也不想想,你怎么报仇?象刚才那样冲动?拿菜刀去砍人家?”“我的事不要你管,杀了他,就算我要坐牢,判死刑都没关系。”“只怕你还近不了他的身,就已经被保安打出去了。”“那……”“听我一言,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我可不是君子,我是女子。…除了杀了他,我还有别的办法吗?”“有的,你可以把他弄得身败名裂。”“怎么弄?”“先得成为‘金学院’的‘特忧生’……”“特忧生?”我反复念着这三个字,自己都觉得可笑,“温星颖同志呀,你别开我玩笑了。”“你连这个都做不到,更何况为你姐姐报仇呢,你以为杀了他就完事了吗?如果我要报仇,我一定会让他身败名裂,让他一无所有,让他追悔莫及。”“好笑,成为金学院的特忧生跟我报仇有什么关系?这根本就是两码子事,不能混为一谈。”“是让他身败名裂难,还是成为特忧生难?”“对任何人来讲,或许成为特忧生比较容易,那毕竟比较现实,可是对我来说,两者同样难。”“就是了,如果你连成为特忧生的坚毅都没有,还谈什么报仇?”“特忧生不是坚毅两个字就可以办到的,它需要头脑。”“报仇就不需要头脑吗?是的,象你刚才这样冲动得拿菜刀砍人家是不需要什么头脑,只要凭武力就可以了。可是你想过后果吗?你杀了人,就得偿命,我想你姐姐不希望这么快就在地下看到你吧?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你姐姐想想。她做别人的情妇,是为了谁?她的死,又为了谁?”“可是……成为特忧生又怎么样?我就可以报仇了吗?”“成为特忧生,最少可以能为自己的未来打下扎实的基础,你毕业之后也可能在社会上找一块立足之地,只要站稳了脚根,就有机会一步步地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有机会利用手中的权力和强大的经济后盾彻底地打跨那个男人。”“那要等多少年,花多少时间和精力。”我语调激昂,因为我简直不相信自己能够做到。“我相信总会有这样一天的,我更相信你姐姐泉下有知,绝不想你冲动得拿菜刀去报仇。”……课上,我惯性地把笔头放到自己的嘴里胡乱咬着。这些天,我已经努力地从姐姐逝去的悲伤中走出来了,也努力想成为温星颖所说的“特忧生”。可是我心乱如麻,对于教授所授我仍然听不懂,甚至比以前更迷糊了。以前我还能勉强支撑到下课,可是现在看着教授一张一合的嘴唇,我心中的烦躁就要迸爆而出了。我想问人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要上学?为什么要名利?为什么有喜怒哀乐?为什么有悲欢离合?为什么要爱别人,为什么要被别人爱?为什么拥有的时候不懂得好好珍惜,为什么要失去之后,才懂得后悔是什么滋味?……我的脑海里涨蔓了许多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找不到答案呢。终于等到下课了,教授一离开,我就状似疲倦地把自己的头颅垂倒在桌面上。嫣嫣问我说:“飞宣,你这几天怪怪的,生了什么事?”我无力地睨了她一眼,然后摇了摇头。对于姐姐的事我一直没有告诉过她,也不打算跟她说了。因为即使告诉她,她又能帮我什么呢?还不是跟着我一起蹉叹?既然这样,还不如我自己一个人受伤就够了,无谓连累自己的朋友也跟着唉声叹气。温星颖从后面拍了拍我的肩,说:“我们出去走走吧。”我保持原状,动也不动,说:“要去,你自己去。”可恶,温星颖这个家伙,他怎么老以为我很脆弱呀。自从姐姐的事生之后,他对我总是小心冀冀的。连说话的语态都是轻声细语温柔有加,我有点承受不了这种恩宠了。他愈这样对我,就愈让我觉得他是在可怜,同情我。“那放学后我们一起回家。”他又道。唉,再这么被他烦下去,我干脆找一条绳子吊死得了。我不由分地抬起头,猛然对上他,说:“温星颖,我已经有男朋友了,麻烦你拜托你,以后别烦我。”我也知道这番话会使他很伤心,我也知道他是真的关心我。可是不知怎地,对于他的关心,我只一味想要逃避。或许是我清楚地知道自己不爱他,不能接受他吧。所以既然我不爱他,就别让他有错觉,让他以为自己还有机会。“是谁?”他紧张兮兮地道。我眯着眼睛,说:“你认识的,不就是你的死党嘛,经济系……”“辰溢?”“对,有什么问题吗?”“你怎么跟他扯上关系了?”“不行?你不是也知道了,我对他有好感吗?在联谊会那晚开始。”“可是……”他欲言又止。“可是什么?”他的表情让我不解。“反正你不能跟他在一起,否则你会很痛苦的。”“是吗?还有比姐姐……更痛苦吗?”我哽咽起来。“就是因为你姐姐,所以你会很痛苦的。”“呃?为什么?你给我说明白点。”他搞得我愈来愈糊涂了。“因为……”他眼珠一转,又说:“你不是想成为特忧生吗?”“那跟我交男朋友有什么关系?”“你要知道,顾此失彼,学业恋爱不能兼得。”“这就不需要你担心了。”“飞宣……”“温星颖,你再罗嗦,我们就绝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