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在那里,正不知该如何应对,那人已经收起鱼竿,从假山后面绕了过来,四月的气候,即便是废弃的荒园,也零星地盛放了几朵蓝的白的红的花,那人走过来的时候,衣摆翩跹,花于是被扫得扬了起来,树枝太久没有修剪,横七竖八地枝棱着,来人欠了欠身,略低下头,避过树枝,就这样分花拂柳地走到了安盈的面前。

她就这样把他撂这里了?

安盈至今还记得,母亲在把自己沉湖的时候,滴在她脸颊上的泪珠。

他根本就是被当成女孩一样养大的。

安盈点头,脸上倒没什么惧色。

她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家,是——逃荒到这里的。”

他出来打着圆场,拉着叶子非的胳膊往大厅里走,“算了,既然这位姑娘不愿意,我们也不会追究你食言,错不在你嘛。”

“林温,玩笑别开得太大。”叶子非简直不忍看第二眼,他恼怒地看着林温,瓮声道,“之前可说好了,那些丫鬟和打杂的,不能算在里面。”

之前推搡着她的那些女孩子们,此时,也已经被闷杀在大牢里了。

后来,那女人又教给她怎么应对这种情况,让她不要沾冷水,不要吃辛辣,见安盈实在有点脏,考虑到百里无伤给的银两不少,女人给安盈打了一盆水,让她先把自己清洗一遍,又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放在床榻边。

其实,以他怜香惜玉的性子,应该将她抱起来才对。

安盈抱着被子,低头走了进去。

安盈低着头,没有应声,算是默认了。

店小二讶异地转过头,却见这位风度翩翩的年轻公子一只手玩着一粒花生米,另一只手依旧端着酒杯,极优雅地饮着。

安盈的肚子响得更厉害,菜香酒气,勾得她几乎想马上扑过去。

百里无伤的视线也从死人身上转到了她的脸上,还是漫不经心的目光,有点无奈有点烦躁,他转身,理也不理安盈,径直往走廊外走去。

是不是每个女人都会执着于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好像这天下的光,都为他而生一般。

等她做好这一切的时候,那漆黑曲长的长廊尽头,果然传来了脚步声。

“把伤疤撕掉,让我看看你,我再告诉你要不要和你换衣服。”这是‘疯婆子’的第二句话。

因为实在找不到主凶,相爷大人秉承宁错杀三千、不放走一个的原则,要将她们全部闷杀。

“嗯。”她索性应景地点点头,给自己找了一个平坦的台阶,“只要你说我不丑,那我就不管她们怎么说我了。”

那人微笑,目光依旧淡淡地停在她的脸上,温和高雅,让人发自内心地想去亲近。

“以后遇到任何事情,都要相信自己,不可再轻易寻短见了,知道么?”他这样嘱咐她。

安盈又使劲地点点头,非常受教的模样。

那人也笑了,“好了,你去忙吧,别被她们发现你不见了。”

安盈‘哦’了一声,将腰上的死结解开,又抖了抖满是皱褶的裙摆,低着头,快步往大道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