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萧三贴着轿帘道:“四爷,以后能不能不叫俺小三子?”我大鄂,拂开轿帘露出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萧三苦笑道:“这个名字听起来像个太监,请四爷看在小的为您垂蹬鞍马这么多年,叫…叫俺小三或者三儿都成。那个小三子,俺听起来实在不爽!”我这才明白萧三的意思,不由得大笑起来:“好好好,以后叫你小三!”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我们进入了扬州城。“四爷,要不要下来走走?扬州城里很热闹的!”我心里骂道:我又不是瞎子、聋子,还听不见看不见吗?到底我是北方人,骑一天马我不觉得怎样,要是像现在坐了一整天的船,我当然不会舒服。再加上几个时辰前又喝了不少的酒,现在脑子还有些浑僵,我可不想让这帮猴崽子看到我的丑态。“算了,爷有些累了,到了醉仙楼先找两间上房,我和十三爷先稍作休息。你呢就把晚上的酒菜定一下,记得不要拉下本地的特色菜。爷出来一次不容易,要是不把扬州的特色菜每个都吃上一口,怎对得起自己!”萧三答道:“是,四爷,小得明白!”两顶小轿一前一后,不多时便抵达醉仙楼。扬州的繁华路上我已经领教了,登上了醉仙楼一看。这里的食客人头攒动,十数名店小二楼上楼下的忙乎,掌柜喜笑颜开的周旋奉承与客人之间。不由感叹,醉仙楼足可与京城酒楼一比。醉仙楼不是客栈,是不收留客人住宿的。我口中的上房,不过是酒楼为喝醉的客人安排的临时休息所在。看到十三犹自未醒,萧三和福南将其扶至塌上。我这才安心离开,来到自己的房间。要了一壶龙井,打算喝几杯然后小憩一会儿。萧三已知我的心意,吩咐数名卫士闭门在外把守。我目光随意在房间游走一圈,虽说是临时的休息所在,但装饰的还算不错。清幽,古朴,又不脱离现在。尤其是西墙上的那幅八大山人的赝品《斗方》,就说明这个酒楼的老板很不简单。世人都以为八大山人的画极为出色,鲜有人知他的书法造诣更为世所罕见,可惜注目者少之又少。八大山人行草深受董其昌的影响,他的书体,以篆书的圆润等线体施于行草,自然起截,了无藏头护尾之态,以一种高的手法把书法的落、起、走、住、叠、围、回,藏蕴其中而不着痕迹。藏巧于拙,笔涩生朴,此中真义必临习日久才能有所悟。简而言之,是用篆书的笔法去写行草书,与《天神恰似□碑》以隶笔写篆书一样异曲同工。可以这位比自己大十几岁的名士,命运一生多坎。且不说他是明朱元璋之子宁献王朱权的后裔,就算他是一般的世袭贵族在本朝初年鳌拜摄政时期,受了不知多少迫害。后黄阿玛巡幸江南,为前明旧臣平反。这才使得这些前明皇室贵胃的生活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用再担心有人迫害。孰料到因为八大山人的诗文书画极其出色,颇引人注目,不少贝勒大臣又千方百计地笼络他。为了避祸,他“遂狂疾”。据说他在自家的门上贴个大哑字,不与人语。更是削为僧,取法名传綮。由于长期积忧抑郁,遂患颠狂之疾,颠态百出。现在的去向,更是无人能够知道。我虽有心结交,但也没那个机遇。八大距今都失踪了十数年,自己只有崇拜的心,恐怕他早已经化为一堆白骨。我心里有些黯然,在这种好似怅然若失的感觉陪伴下,很快便陷入梦乡。不知何时,房门有人轻叩。我对打扰自己睡眠的人向来没有好感,不过他们都是下人,自己又不好意思跟他们一般见识。虽有些不满,但我还是起身整理一下衣饰,用稍显不快的语气问道:“小三,生何事?”萧三门外道:“禀黄四爷,醉仙楼老板想要见您一面!”我长吸一口,心道:彼此并不认识,房钱又不曾亏欠,他来见我干吗?然自己远来是客,怎好拂了主人颜面。随即说道:“请他进来吧!”一个体态稍胖,一脸文人气息的男人跟萧三进来。他一见我便长鞠一躬,口中说道:“鄙人是本店的老板黄宾虹,见过黄四爷!”我一见他行此大礼,不明所以,问道:“黄老板,你这是何故?”黄宾虹面露难色道:“鄙人实在不想打搅黄四爷休息,无奈刚才府衙传来消息,万大人今晚要在这里宴客,所以这两间休息室要……”黄宾虹话未说完,我已知他的意思。萧三本要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却被我的眼色及时制止。我站起身客气说道:“自古商不与官斗,打扰许久,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这就出去,决不令黄老板为难!”黄老板见我并不为难,举手投足间更是显得气度非凡。惊讶之余,竟然邀请我们出去用餐,而且酒菜钱全免。我看出来他想交我这个朋友,白吃白喝,我又何乐而不为呢?况且他和我都喜欢八大山人的字画,正所谓气味相投!我笑着拉住黄宾虹的手说道:“你我都姓黄,既然此间相遇就是有缘,不如你我就此兄弟相称如何?”黄宾虹显然没有丝毫准备,不过瞬息便调整好心态,紧紧握住我的手:“看你的年纪比我小,叫你声老弟,哥哥就托大了!”忽然认了个老百姓做哥哥,这也是我这个贝勒第一次。我也激动的回应:“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