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梦境是这样的:梦中的杜川,独自矗立在海边,被阳光照耀着的淡黄的海在他面前涌动广阔的海与水蓝色的天空相连,那海天交接的尽头延伸到了无穷的远,在他肉眼看不见的地方逐渐淡漠了东方飞翔起一群纯白的海鸥,在微微泛起的浪尖上盘旋了一会儿后,顿时停滞在了柔和的云雾间,它们帆一般的翅膀半隐在空中,美丽的姿态悄然定格了它们的身后,显露出了一座沙色的金字塔,它并非一般意义的建筑,因为在杜川的眼里,那不是蕴藏着死去长眠者的冢,反而是一处温柔的乐园,它的周身散着平静闪亮的光,底部被薄雾遮盖着他想,那大概就是他梦中海市蜃楼的光影,没有人迹,没有声音一座孤独的金字塔杜川好似漂移在岸上,只剩意识,却无知觉地漫行于此这片四周没有任何海峭岩石的海,小心翼翼地托扶着他的身体头在额前吹散开来望向这海,杜川内心感到了与海的亲近,却与自己的距离梦,瞬间就消逝了杜川在早春的清晨醒来房间的玻璃窗上满是雾气,有几滴水珠滑落霎时,三月的阳光便从这些落珠直亮的痕迹中渗透进来眼前还是靡朦一片的时候,学院的铃声划破了晨光生硬地催促着杜川起床宿舍里大家都呆坐在床上,没人说一句话杜川起身穿上藏蓝色的中山式校服,洗漱完毕后就朝着学生食堂走去小学部的孩子们在食堂附近的草坪上追逐,他们互相拉扯嬉戏,幼小缤纷的身影在花丛间颤动,奔跑时的黑在阳光下飘舞,这些景象映衬在杜川浅褐色的双眼里美极了杜川在这所寄宿学校已经学习了五年了,五年简单重复的生活说不上喜欢,但也不曾讨厌过他知道这是他必须要呆的地方这就好像人呼吸要空气,鱼生存要水一样,对他来说,虽有些不可思议,但世界如此之大,却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吧“杜川,等等!”他回头,看到同班的林昊向他跑来,林昊围着浅灰色的围巾,校服皱皱巴巴“哦,早啊”林昊说道“一起吃早饭吧”林昊的嗓音沙哑,好像感冒了“嗯”时间还早的缘故,食堂还未到高峰期,只有零零散散十几个人两人都买了杂酱面和豆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窗外是城郊半开垦的农田,新芽的油菜整齐地种植在黑色,施过肥的土壤里菜地附近趴着几只无所事事的水牛它们晃着脑袋,悠闲地摆弄着身边的野草,背上坚实的脊椎骨显得更突兀了,它们正享受着春日的暖阳城市此刻无比的遥远“你是不是感冒了?”杜川边吃边问,新鲜豆浆散出浓烈的黄豆味“嗯,大概是上个星期在电影院里被人传染的,还没好”林昊露出一丝苦笑“春天比较容易生病啊”“听说了吗?今天要转来一个新生”林昊忽然兴奋起来“听说了,今天就要来了吗?”“嗯,嗯,是女的,从一中转来的,希望是美女”林昊对着杂酱面狼吞虎咽,嘴角泛着油光杜川没说什么,微微笑着杜川在心中不觉回忆起他昨夜的梦来思绪在这明媚的春日无法安定说到梦,它们是杜川最亲密的伙伴杜川常常感到自己的身体不过是梦的集合体罢了脑海充斥着的各式各样的梦境让他着迷有时他几天连续做着同一个梦,有时一晚可以有几个完全不同的梦杜川每日对梦境的期盼逐渐变得无比强烈,而致使他坚信那是和远方世界必要的交流他不像弗洛伊德一样看重梦境的实际意义世事生并无绝对的道理,有时也无法用理念来诠释解析在杜川看来,身体在沉睡后是无意识的,而梦不过是让平日里的心智自由罢了现实生活中曾体会过的情感,或是曾目睹的画面,在梦里重新混合,表达了其它的含义而更奇特的是,他未曾看到或听到或感知到的,这些在梦里也变得真实了,它们变幻着色彩,好似分裂成了比细胞还要微小的物质注入了梦境中杜川的体内世界由此展现出了异乎寻常的美甜蜜的梦境带来幸福,而邪恶的梦魇也有残酷的魅力这种他人无法了解的感觉使永武觉得自己拥有了在虚无与实际之间徘徊的权利,也惊叹于自己创造美的能力杜川在梦里只感受到了满足肉体原本不属于自己,精神也是,它们在别的地方存在着,被梦牵引着移动生命因此而无限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