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落诸事已定,叶风荷便要告辞启程,贡布挽留不住,只得答应,约定明日一早便动身返回中原。当日晚间,叶风荷躺在铺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闭上眼睛,似看到草原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自己出谋划策,帮助部落打了大胜仗,可是回过头来一想,成百上千的人却在那一刻凄惨的死去,虽然这些人均是十恶不赦的恶徒,虽然这些人并不是直接被自己所杀,但是仇恨已经导致了千万人惨死,若是连绵下去,还有更多的人会因此失去宝贵的生命,杀人果真可以解决仇恨么?若是不杀人,又有甚么好方法可以化解争端,解决仇恨?如若这个世间人人均能安享太平,过上幸福安康的生活,那是多么美妙之事。可是要做到这一点,先便要排除人与人之间的分歧,没有等级,人人平等,彼此真诚信赖,这样谈何容易。每一个人生下来便有生存的权利,仅凭一己之见去判定善与恶,本来就不公正,若是因此剥夺了他做人的权利,那自己却是甚么?叶风荷不敢往下想,背上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经历了这么多事,他已不是从前那个只有梦想而不知世事的少年,他所思虑的似已越了他的年龄。

两小队骑兵往四侧奔了一圈,一无所获,回来向领禀报。这强盗领犹豫了片刻,扬起马刀向空中又是一挥,等了半天,却不见已方队伍有甚动静,不禁大怒,拨转马头抡刀砍落一名属下,厉声咆哮。却见六七名骑兵磨磨噌噌从队伍里跑出来,小心翼翼地往前摸索。

叶风荷瞧见大家斗志激昂,心里十分满意,与贡布、扎巴、巴桑等人走入帐篷,计议道:“我们虽然已经做了充分的作战准备,可是敌人的大队人马何时会来,倒是心中没底。”巴桑喝道:“依我看,那群汉狗…”说到此处,脸上颇是尴尬,呐呐道:“对不住,我可不是骂你。”叶风荷知道这里的藏民深受汉人强盗之苦,微微一笑,不以为意。巴桑接下去说道:“那群狗贼刚刚遭受了重创,深怕我们另有埋伏,定然不敢在夜晚动进攻。”贡布点头道:“巴桑兄弟说得有道理,夜晚行军实是兵家大忌,敌人摸不清我方的举动,不会轻易前来袭击,这一战估计要等到明日晨间才会打响。”叶风荷赞同道:“虽然如此,可是我们也要做好防备。”

叶风荷心知这人性情刚烈,若是强行逼供怕是难有所获,便放缓了语气,说道:“我知道你们这次只是来了部分人马,大队主力并未同来,可是经过了这一战,想必你也知道了我们的厉害,就算你们倾巢而出,也绝非我们的敌手。”这一招激将法果然奏效,这头领猛然瞪大了双睛,喝道:“这次是中了你们的诡计,若是正面冲锋便将你们杀得一个不留,嘿嘿,我们的大队主力马上便要赶到,到了那时,便杀尽所有的男人,抢走所有的女人,就算是跪地求饶也来不及了,哈哈。”

这一日下午,茫茫草原上尘土飞扬,马蹄声大作,大队骑兵如同一团黑云由远至近呼啸而来。这队骑士约有百余人,均是黑衣马刀,日光照处,锋锐的刀刃寒光四射,耀目生花。骑兵队伍无旗无幡,却以号角为令,一鼓作气直冲到部落驻地的近前。强盗领稍作犹豫,随即扬手示意,号角“呜”的一声响,众骑兵呐喊声起,争先恐后地向驻地里冲去。不防前方正是一道壕沟,当先的十数骑齐跌入深沟,被沟底的尖木刺个正着,登时惨叫连声,血水四溅,竟无一人生还。后面的人马惊慌失措,不及勒马,又有数人从马上跌下,连滚带爬,极是狼狈。

贡布嘴上虽说这双方交战,胜负难测,但明眼人心里清楚,若是那群强盗真的全军出动,他的部落只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回到驻地,但见满目疮痍,血流满地,轻伤者哀鸣不止,重伤者咽咽一息,人人面上都是充满了愤怒和悲伤。与叶风荷同行的藏民有的是亲友遇害,有的则是财物被掠夺,当下恨得咬牙切齿,痛得捶胸号泣。叶风荷与扎巴的心情也是十分沉重,默默地俯身帮助藏民们收拾起尚未损毁的物品。贡布走过来,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本来打算好好的招待你们,可是如今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也不便挽留了,我马上给你们准备一些干粮,这便启程返回中原去罢,但愿日后有机会能够再见面。”

叶风荷大喜,便追问用甚么方法可以避开守城士兵的盘查。贡布说道:“我经常到这城里去办事,与守城的军官甚是熟识,你们只管混入我们部落的队伍,只要你们不说话,我保证可以万无一失。”扎巴奇道:“你们部落的队伍却在何处?我怎么没看到。”

这队骑兵倒也未曾留意,在这村口墙上贴了画像便策马离去。待到这队轻骑走远,扎巴向几个村民打听,果然正如所料,确是迦侬土司派人在四处捉拿叶风荷。

二人将眼望住赞布罗,赞布罗摇头叹息道:“我本不愿说,只怕扎巴鲁莽从事惹出祸事来,可你们偏是要问,也罢,便让你们知道,今后有一个防备。”叶风荷早在心中追溯,此时脑海里灵光一闪,脱口叫道:“啊,我已然知道这人是谁了,原来是他和喀什都索联手重创了先生,这便难怪了。”扎巴急道:“他是谁?”叶风荷一字字说道:“雅尼丹。”

叶风荷心细如,瞧见这人的身材似与赞布罗不符,伸手轻轻将这人的脸孔转至正面,待到看清,却是一名相貌狰狞的藏族大汉。

赞布罗说道:“你们两个在此,便会让我分了心神,只管去山中游逛,我们约定今日黄昏在这屋里相会便是了。”

果然,赤德祖丹便在他的宫殿附近,又专门为金城公主建造了一座豪华的寝宫,对金城公主非常宠爱。两年以后,金城公主生下了一个男孩,这个男孩后来便是吐蕃历史上有名的赞普赤松德赞。当时,赤德祖丹的大妃子纳朗没有生育能力,她害怕将来的权力落到金城公主手里,便趁着公主刚刚分娩的机会,将婴孩抢走,并对人谎称这孩子是她所生。金城公主又气又急,眼泪都流了下来,她用自己的乳汁来证明孩子是自己生的。但是阴险的纳朗王妃用早已准备好的灵药涂在r房上,也能挤出乳汁来,这样就真假难辨了,大臣们谁也没有办法。后来,有一位大臣想了一个主意:把孩子放在草场的尽头,让金城和纳朗两位王妃跑过去抱,谁跑得快,这孩子便算是谁的。金城公主年纪轻,一心要抱到亲生儿子,便拼命往前奔跑,先把孩子轻轻地抱了起来,紧紧地搂在胸前,不断地亲吻孩子的红脸蛋。可是,蛮不讲理的纳朗王妃,腿脚虽不灵活,却有一身蛮力,从金城公主怀里拼命把孩子死拉硬拽。金城公主心疼自己亲生的骨肉,怕孩子受伤,只好松手,孩子便被纳朗抢走了。

三人紧催坐骑直奔城门而去。雅尼丹怒不可遏,挥掌打死一名侍卫,夺了战马,抢了一杆铁枪,在后紧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