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桑大口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道:“不好了,部落出事了,那些汉人强盗又来抢劫掠夺,我们死伤了许多兄弟。”众人心中骇然。贡布的额角青筋暴涨,转瞬间,眼里充满了血丝,猛地一把抽出了腰刀,怒吼道:“兄弟们,随我一起去杀光那些强盗,杀啊!”

贡布瞪着他,忽然摇头笑道:“你这个人真是不识好歹,那位桑婕小姐乃是天上的仙女化身,有多少人用尽心思想去获得她的垂青,都是徒劳无功,可你偏偏是弃之不顾,你可知道那次招亲大会之后,有多少人在暗中咬牙切齿,痛骂你简直是个白痴。”

二人回到坟前辞别赞布罗,便又是大哭一场,转身下山,返回茅屋,收拾了尚未损毁的吃用之物,启程往中原方向赶路。

叶风荷心中大骇,惊问道:“先生竟还受了极重的内伤?”赞布罗苦笑道:“若光是皮外伤却是无妨,最要命的是我内腑受了极大的震荡,引致旧伤作,此刻原先所中的剧毒已窜入全身经脉,纵是华陀再世,也救不得我性命了。”

正说话间,扎巴蓦地大叫一声,叶风荷吓了一跳,忙问缘由。扎巴一拍大腿,急道:“我们在这里说了大半天的话,却忘了师傅正在运功疗伤的大事。”叶风荷醒过神来,仰观天,估算着时辰已然接近黄昏,便道:“那我们赶紧回去,路上走得快些,也不会误了与你师傅约定的时辰。”

山道纵然险峻,挡不住二人的豪情万丈,崖壁纵然突兀,禁不住二人的雄心壮志。叶风荷与扎巴终于攀到峰顶,自高往下观望,但见山脉纵横,层峦叠嶂,或起或伏,连绵无限,一条长河夹峙在巍峨的雪峰之中,奔腾东流。冰川环拥,林立无数,薄纱般的云雾绕着冰峰,冉冉飘渺。冰川湖水透蓝见底,浮冰消融待时,形状奇异,与日光相映,星星点点,晶莹夺目。二人立在崖边,山风吹动衣襟,更是意气风,风光无限好,这时更觉璀璨。

叶风荷奇道:“先生既是有此打算,为何不早些时日运功逼毒?”赞布罗道:“你的武功还未练到境界,自然不知这其中的凶险,若非这些药草灵效,我的伤势不会好得这么快,内力没有恢复到七八成,绝对不可贸然运功逼毒,否则一旦失败,不仅前功尽弃,便连性命也是难保。”叶风荷点头道:“原来如此。”赞布罗叹息道:“世间万物总是如此,越是好的东西便越是难求,这些神效的药草均是生长在高山之巅,若非通晓地形,纵然是武功高手也是采寻不获。”听他说起,叶风荷忽然想到江南烟雨剑阁,那“天下第一剑”丁宏烈的剑术何等精妙,世间纵有千万人仰慕,却也拜师无门,便是那个放浪不羁的剑客无名氏,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他所想的看似与赞布罗说的并无联系,但是叶风荷的心里却有千丝万缕的情绪。

越向西行,人烟越是稀少。这一日到了一处荒芜之地,扎巴纵马跃上土坡,指着远处的高山欢呼道:“我们终于到家了。”叶风荷策马到他身侧,运目远眺,高山云雾缭绕,似有千峰万仞,层层叠叠,延伸无限。不禁奇道:“那里便是你们的家?”赞布罗赶上来,笑道:“不错,我们的家便在这山谷里。”叶风荷忽然将手指着地面,说道:“咦,这里的泥土怎么是黑色的?”赞布罗道:“说起来倒是有一个典故。”叶风荷兴趣大增,便追问来龙去脉。

赞布罗喝道:“你阴魂不散跟着我们作甚?”雅尼丹怒道:“让你们坏了好事,正要寻你们算账,只道是春风得意,此刻倒也成了穷寇。”说罢,便示意那三名喇嘛上前应战。叶风荷瞧着三名喇嘛,笑嘻嘻道:“正愁寻你们不获,却是自己送上门来了,还不赶紧上前来吃我的一记玄虚指。”说话间,扬起右手小指照准喇嘛的脑门上下比划。三名喇嘛吐吐舌头,相互推捼,竟是谁也不敢上去。雅尼丹大怒,喝道:“怎么回事?”喇嘛嚷道:“这小子的妖法厉害得紧,大师兄也要小心。”雅尼丹怒极,骂道:“饭桶,滚开。”飞起一脚将一名喇嘛踢倒,迈步上前要与叶风荷交手。

全场观众看得如痴如醉,情不自禁地爆一片喝采之声。须臾之间,十根木棒均已被赞布罗运内力自地底吸出地面,隔得近的,将眼仔细望去,这木棒竟然未沾丝毫的尘土。这一手功夫比之雅尼丹更是深奥。

叶风荷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地说道:“你们胸无点墨,不知常物习性,全然不知这其中的道理,须知万物生长皆是自有天常,这木棒虽然沉重,可是一旦放在水中却成了轻浮之物,若是依照常理,原是飘于水面,但正所谓头重脚轻,尾自然不能皆顾,此刻这盆清水之中,木棒或沉或浮,这尾两端自然是分得清楚明白。”

雅尼丹冷哼了一声,道:“你这个人偏偏喜欢多管闲事,这么多年不见,依然不曾改变。”赞布罗道:“你也是一样啊,还是那么嗜杀成性,不肯弃恶从善。”

值此之际,忽觉身边衣襟带风,却是女儿桑婕蓦地站起来,迦侬土司吃了一惊,道:“婕儿,你干甚么?”桑婕全身颤动,显然是心里愤怒至极,突然伸手将掩在脸上的面纱扯下来,却露出玉颜。登时全场窒息,无论相隔远近,虽是瞧个轮廓,众人均被桑婕的容颜吸引,想不到这世间竟有如此完美的容貌。坐在一侧的西波头晕目眩,将五指狠掐大腿,痛骂自己竟与如此美人失之交臂,倒让一个只逞匹夫之勇的武夫抢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