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一般,但是我盯得紧。他也不敢咋地。”双双话里有话。

她叫“双双”,一路上都甜甜地称呼辛兰为辛姐。下了火车之后,双双就带着辛兰来到了省城的公司总部。辛兰最大的缺点就是不认识路,去哪她都不会辨别方向。这可能是和她好晕车有关,一下车就晕头转向的,所以她也不刻意去记这条街那条街的,她第一是没心情,第二是觉得麻烦。双双像是在呵护一个比她还小的妹妹一样,走到哪都怕辛兰不看前面的车而被撞着,她总是紧紧地挽着着她的胳膊。她这一举动让辛兰觉得和她亲近了很多,虽然平素在公司里,她们还没说上超过十句话。

“真是绝妙了,好个君是才子!玫瑰的藏头诗写得并不逊色于我,拜我为师,愧不敢当!”玉树临风发在群中这么一句话,紫荷与其他诸位文友也连连对米若兰恭维起来有送花的,有鼓掌的,还有竖起大拇指的,她见了得意起来。但是她也故作谦虚地在群里和那些给她送赞词的文友们客套着。

“好啊!你在笑话我?”英往子不依不饶地对辛兰动起手来,她知道辛兰最怕痒,所以就个没完没了。辛兰吓得连连求饶“下次不敢了,你快回去吧,看有人等急了,再从二楼跳下来。”说完她咯咯笑着跑开了。

“不是外人?你和那个请客的人很熟悉么?是男的还是女的啊?”辛兰好奇地问。

当她提着刚买的卷子上楼的时候,看见了刚锻炼回来的婆婆的背影。婆婆正和对门的老太太一边走一边聊,聊得热火朝天。

往事如昨。

“这家伙闪的,好像我们不知道你上个破班似的。别装了,起来吃饭吧。你要是不上桌,我们谁敢动筷子啊?”丈夫蒋诚挚也把脑袋探进来嬉皮笑脸、油腔滑调地说道。

其实整个初中时代,辛兰对穆子健都是排斥的。虽然初三后期辛兰感觉到穆子健已经很关注她了。但是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在她觉得,对手永远就是敌人。所以对穆子健,她从不正视一眼。以至于多年以后穆子健搂辛兰在怀里指着她的鼻子说道“清高、孤傲的小东西!当年还对我爱理不理的。”

婆婆说完,就把脑袋缩回去,门咣当一声关上了。但是她的话无疑于火上浇油,蒋诚挚一听的这些话,又来劲了。他嚷道“对!你明天就给我老实在家呆着,哪都不能去!保险公司咱也不干了。你就在家守着我们爷俩,没有你挣那俩钱咱们也饿不死!别和那些人再学坏了,给我戴绿帽子。我蒋诚挚可不做缩头乌龟!”

想到这儿,她镇静地说道“你们男人就是这样,完事了就不待见自己的女人了。你不愿意留下就算了,为什么还说风凉话呢?”春儿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带着三分不满。

而没有任何生存本领的她,只能是委曲求全地干起了这无本买卖。当初丈夫不堪忍受她有过野男人,选择了把她扫地出门,一年到头连孩子都不让她看一眼。

音乐声起,张明丽和王经理也依偎在一起跳起了贴面舞。辛兰是矜持着的,她总是刻意地在和董鹏飞保持着距离。她不惯于和陌生男人走得这样近,只得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她轻问道“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你太客气了,我都受之有愧了。”辛兰对老板娘的这番盛情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董鹏飞也把目光看向辛兰,他不知道王经理和吕经理这样贸然地让辛兰回答问题,是否是在难为她。

这时张明丽进来了,她嗲声嗲气地问王经理中午去哪里吃饭。一抬头看见董鹏飞也在,就随口说道“怎么?要到饭时了,董大经理是来请客的吗?”

这时有一个新来的年纪轻轻的业务员坐在辛兰身边,她说“辛姐,这个保险公司我就看你还有素质。你看,那个张明丽迈着个模特步,扭个大,一看就不是啥好东西。”

蒋诚挚会意了,对王经理他们说“眼看着就要到中午了,一起出去吃点饭吧。”王经理忙站起来说“不了,不了,我们中午还有个应酬。去晚了客人们还得等着我们。”

辛兰听了丈夫的话后觉得很不顺耳,做人怎么能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呢?她知道丈夫是不会表扬她的善举的,反而会数落她。因为一直以来蒋诚挚做什么事情都是谨小慎微。树叶掉了都怕砸到脑袋上,从来都是事不关己都高高挂起。用他自己的话说正所谓明哲保身。

到了蒋诚挚的姐姐家,辛兰见过了蒋诚挚的姐姐、,还有他的小外甥。蒋诚挚的姐姐、知道了辛兰是弟弟未过门的媳妇,都很热情。他们给辛兰做了各种好吃的,摆满了一大桌子。辛兰因为严重晕车只草草地吃了几口就下桌了。蒋诚挚的姐姐见了急忙让她躺在了自己的卧室里,因为那样或许能舒服些。蒋诚挚见状也只草草吃了几口,就忙跑里跑外,一会儿给辛兰倒水,一会儿给她拿药。蒋诚挚的悉心照顾,让辛兰很感动。她躺在卧室里闭上了眼睛,蒋诚挚就坐在旁边抚摸着她的纤纤玉手。还爱怜地说以后她这双手就要为他洗洗涮涮一辈子了≤朴实的一句话,就把辛兰的心和他栓在了一起。

“很精神。身板也周正。是个标准的美男子,配姐姐,看外表也配得上了。”辛东旭回答道。

然后她又问她的外甥说“你相中辛兰没?你要是看好了,姨一会儿就上她家去给你提亲。”蒋诚挚不好意思地笑了,回答说“我看好有什么用啊?她连看我一眼都没看,提什么亲啊?我看是不会有结果的。”

她闭上了眼睛,一句话都不说。她能为自己辩解什么呢?说出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这娘俩也得说她傻得透腔。这时电话响了,她无力去接,也不想去接,现在她就想躺会儿,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她觉得浑身软软的,像一滩泥。

保健站离辛兰家很近,她决定回家吃完中午饭再去问。到家的时候,婆婆已经做好了饭,婆婆烙的是薄饼,能卷土豆丝的那种,辛兰因为饿了,一连气吃了好几张。

哎!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辛兰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时一阵敲门声,董鹏飞取钱回来了。

“我能去哪?在家呆着。”丈夫回答道。

英子的话说得很轻松,可能就是财大气粗吧。不过她的话说得也真狠毒,让辛兰心里很不舒服。她说那个商雪梅也很可怜,折腾得都快没有人形了,能饶人处且饶人吧。

董鹏飞见了只好跟到了洗手间,商雪梅吐完了,虚弱地倚着洗手间的门。董鹏飞见了欲上前扶她坐回沙发里。商雪梅却就势扑到了他的怀里,哭得一塌糊涂。她边哭边说“鹏飞,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不能丧良心不要我。我不怕砢碜,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只要我们的孩子能顺利出生,你要我遭多大的罪我都认了。”辛兰看到那情形,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

对方撂下了电话,辛兰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她想一会儿老大爷的闺女来了,她就可以轻松了。五分钟后,她听见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她看见一对母女急急地走了过来。老太太五十多岁,胖胖的身子,面带着和善。她的女儿个子修长,穿得也很时尚,高腰透眼靴子,还有那一身时尚装束,看着很像个职业模特。

辛兰很看不惯那几个勒大脖子的人,就问老太太“怎么?大娘,他们不给钱吗?”

待她离开后,辛兰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香水味,直呛鼻子。这样的女人,浓妆艳抹的,真不知道王经理稀罕她什么。

虽然妻子过日子会享受些,但怎么说她也是自己女儿丹丹的亲妈啊?这就永远都无人能取代。英子和他一起出双入对,有如一对璧人一般。不知道羡煞多少人!更何况且自己能够白手起家,完全得益于梅子亲娘舅的鼎力支持,舅丈曾经历任建行行长,很有经济实力,一直以来就是他坚强的后盾。那财神爷,他是得罪不起的。那商雪梅算是个什么东西?五短身材就敢和自己的老婆争殊荣?要不是这几年他帮衬着,她的日子不知道会过得有多拮据呢。想到这里,董鹏飞自责起来,是自己让妻子受委屈了。

董鹏飞开着车子,英子很自然地打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那举动更足以见证她董太太不可动摇的地位。

在开门的时候她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她想尽力平复自己郁积在心中的愤懑。她想泰然处之,让外人看来别有风度。但克制了再三,她还是怒发冲冠,还是义愤填膺。

每次李婶、董婶接受了婆婆的馈赠,都会啧啧连声。说你看人家老蒋太太,那些个姑娘、儿子过的,一个赛一个。穿过了不要的那些衣服都像新的似的,有的就洗过一水两水。面对老邻旧居的赞叹和羡慕,婆婆的脸上总会有一种很满足的神情。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再苦再累也值了,她培养出的孩子个个都出类拔萃,个个都衣食无忧。那么有一天她去了,才会闭上眼睛,才会对得起老蒋家的列祖列宗。

蒋诚挚听了说,妈,保险公司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辛兰成天呆在家里没个事做,也怪憋屈的。就让她出去散散心,挣不挣钱是其次。

初次出去应酬,就让她畏惧了。她觉得前路茫茫,自己有点被动,有点惶恐。“质本洁来还洁去”,在这个情感动荡、迷乱的时代,她能做到洁身自爱吗?这时手机响了,她一看号码,知道是英子,董鹏飞的妻子。

董鹏飞看出了辛兰的不自然,首先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尴尬氛围。她看向辛兰说“真巧,辛兰也在这。诚挚呢?没在家么?”辛兰听董鹏飞这样一说,也就扫除了那天的不快阴影。说丈夫出去和哥们喝酒去了。

那天晚上董鹏飞绝非是单纯地把她当成了英子,这她心里有数。让他帮助自己做单子,那不就太危险了?别说她没那个心思和董鹏飞怎么样,就是有利用董鹏飞帮她做业务逢场作戏的意思,还觉得对不起英子呢。英子可是一直把她当成了最好的朋友,她可不能不仁不义!她觉得自己是个没有尊严就不能活的女人,她绝对不会那么下作!

梳什么样的头型也是一种习惯,可能习惯了就觉得很自然。今晚英子给她弄的头型,虽说女人味十足,她还是觉得有些别扭,怎么觉得都不是那么回事。

辛兰对五月的丁香是钟情而迷恋的。她经常记起校园前面低矮的丁香丛,在花丛中,她和女伴下课后一起去寻觅那象征幸福的五瓣丁香。丁香的馥郁和芬芳让她少了些许惆怅,少了些许忧伤。而每到黄昏之时,静默在细雨中的丁香又让她负载了点点哀愁。那种愁苦并非无由,皆来源于辛兰的家庭和父母,他们让她多了不该有的负载。

蒋诚挚的母亲是个很要强得女人,就靠着扣大棚,供出了四个大学生。蒋诚挚的两个姐姐和两个弟弟都学有所成。当然后来那两个弟弟是蒋诚挚帮一起供下来的。为了报答他这做兄长的当年的无私奉献,他的二弟和三弟在蒋诚挚张罗买住宅楼那会儿,每个人掏出两万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而且都说钱不要了,只要他哥哥日子过好就行。

那个人也是初次上网聊天,很坦诚。他和辛兰说他是一个乡下的司法所所长,自己家有林子也有买卖。他们开始聊及军事和历史,那个人对历史也颇感兴趣。他和辛兰谈秦王嬴政,谈他的残暴和辉煌;谈荆轲的慷慨赴义和蒙昧无知。于是他们就有了相同的话题。只聊了一上午,就似乎是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

从早晨到现在,穆子健不是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来么?工作再忙,打个电话的时间也不会抽不出来。没有了穆子健的问讯,辛兰的心更是沉到了谷底,她暗恨自己多情成恋,苦不堪言。

辛兰纵是铁石心肠听了穆子健的表白后,也为之心动。更何况还有那样凄美的音乐伴奏着,伤感的歌词吟唱着。她坐在穆子健对面虽是无语,也心潮起伏,久久难以平静下来。

穆子健点了鲜奶,名字叫“勿忘我”∶温馨的名字啊,原来这里是幽会的场所。热奶上来了,她把先端上来的那杯推到穆子健面前。穆子健对她报以感激地一笑,喝了两口,说道“你也喝两口,草莓味的,很好喝。”辛兰轻轻地吸着吸管,味道酸甜,很合她的口味。

“兰,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靓丽迷人。“穆子健喝了几口奶后提起精神对辛兰恭维道。

“叫全名,别弄得的那么近乎,好像熟悉八百年了似的。我们原是有一定的距离的,就是老乡。”辛兰抬头提醒,穆子健道。

“你非得气我你才开心?老乡?那不是你希望那么叫的么?你刚才那出,真让我气结。”穆子健抱怨道。

“就是老乡!我以前认识你么?你且说说你是何方神圣?请我吃饭有何目的?”辛兰的话语咄咄逼人。

“目的有二,一是数载未见,想一睹辛大小姐芳容;二是想和昔日初恋再续前缘。”穆子健盯着辛兰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你以为我是谁?和你平日里所接触的女人一样下贱吗?我要回去了!”辛兰站起身拎着包要走。

“我说错了,请辛小姐息怒。”穆子健吓得站起来拦在了辛兰的前面。

“我们就再坐十五分钟。十年未见,就是不谈情,叙旧还不给我十五分钟?”穆子健低声下气地恳求。

“叙旧?我和你有旧可续么?我对你,在任何领域都是一片空白。”辛兰想起当日穆子健对她的愚弄还是不能释怀,索性无情到底。

“哎!那是我自作多情了。我们过去的点点滴滴这些年总是我最为甜美的回忆。只可惜往事不堪回首,我亦在枉自嗟呀啊。”穆看小说^v^请到子健终于受到了刺激,表现得无限忧伤。

“时候不早了,你送我回去吧。一会儿你不也要回家么?还有几百里路呢,别弄得太晚了。”辛兰还在找理由要走。

“如果有人挽留,我今晚可以不回去。”穆子健还是抱着一丝希冀。

“哦?你佳人有约么?那么我先行一步了,别误了你的美事。”辛兰连假想的空间都不留给穆子健,说完她就一个人走出了冷饮厅,跑到大街上拦出租车去了。

“你等等!我送你!”穆子健匆忙结完账,连剩下的几块钱都没顾得往兜里揣,就出来追赶辛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