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轲的这名手下这时候嘴角带笑,虽然极力压抑着,可是嘴角仍然微微翘了起来,显然是得意极了。他暗自庆幸自己一向重视步法的修炼,这才能抢在其他人之前出声呵斥。只是自己平日里嘴便拙了一些,纵然抢先出口,可是这一番话便连他自己也觉得呵斥的不够痛快,暗暗着恼,想着不知道能不能合了自家公子的心意,也下定决心,以后除了练腿,也不能忽略了练嘴。

楚天阔正感叹间,却听从雅间外传来说话的声音。起初他以为是山上的接应弟子到了,然而随着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说话的人越来越多,显然是争吵了起来。

只是这几句话便仿佛耗尽了楚天阔所有的力气,在飞儿的搀扶下慢慢坐了下来,低头不语,只见眉头紧锁,显然是在思考对策。

周慕远见飞儿渐渐地平静下来,这才又走到楚天阔的身旁。对于楚天阔的身体状况他已经了然于心,并且也有些对策,只是其中关键处还要再做深思,倒是不能急于下手。

明是非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颇有些意味难明。

况且,此时也由不得他再将注意力放在向氏兄弟身上,因为方才在一旁结印的秦龙象此时已经完成了法术!

楚天阔默默感受着自己心口处沸腾着的四滴精血,神州大陆上一直传言他们云雨山上的人乃是巫族后裔,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这并不是传言,他们确实是巫族的后裔!

但是,秦龙象的一线牵显然更快!楚天阔刚一启动便发现秦龙象又站在了自己突破的方向上,不做任何犹豫,方向再变!

秦牧阳本来是要请三位向堂主中的一位出手,三位向堂主虽然与武阳和陈斌一样,同为炼神还虚的修为,但是这仅是就境界而言,其战斗力的差距可谓天差地别。

要知道,虽然练气士的肉身较之寻常人要强上不少,但是除非是专修肉身,或者合道之后形成道体,否则,肉身并不会突破人体极限。因而练气士扔出的符纸都会附着上灵气,一来是在之后配合手印和口诀作激发道符之用,二来却是为了增加符纸飞行的速度和距离。像周慕远这样仅凭肉身扔出的符纸,他又不是专修肉身的,因而那符纸虽然看似极快,在练气士眼中,却也寻常。

“牧阳斗胆,请天尊降下尊号。”

秦牧阳的话至此而止,向前已经心领神会,缓缓地转头看向了周慕远那一桌,只有那里坐着两个小姑娘。

一线牵!

周慕远也不在意,他相信,有他在,谁又能拿他的小侍女怎么样呢。反而小声地跟初见解释起这门法术。

明是非却是突然站了起来,朝秦龙象作个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道:“白玉京明是非见过秦堂主。”

在日月教的众弟子甚至是龙象堂堂主顷刻间便要赶来的这个时候,楚姓老者已经完全没有了其他念头,只剩下战意。

然而老者那看似平淡无奇的一拳却完全打碎了任宏生的如意算盘,那一拳并未轰实在毛僵脸上,因为只是拳头挥起间产生的拳压便已将毛僵震飞出去。

“我跟楚家少主一向交好,楚家也去过多次,似乎从来不曾见过你。”

那席位上坐着的是个中年男子,白衣公子一入店他就已经注意到了,似那公子的打扮,走到哪里也要惹人注目,他想不注意都难。再到见那随从朝自己走来心中更是有几分明悟,等到这锭金子抛了出来,那意思他就再明白不过了。

见此情形,年长的士兵急忙小声提醒一旁的年轻士兵,生怕他一不小心得罪了练气士,平白丢了性命,要知道练气士中不少人都是脾气古怪,而杀起人来,尤其是普通人,更是毫不手软。

虽然周慕远平日里看着,总有些不合年纪的沉稳和淡然,但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年仅十五岁的孩子,这时候也是事临己身深思细究则乱,待到这会儿听到自己小侍女的安慰,也明白了过来。

多宝天尊也不再继续调笑他,微一颔首,率先举步入了茅屋内。

“别动。”

直到这个时候,周慕远才注意到,多宝天尊的身后站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儿。小女孩儿一身黄衫,因为年纪尚小,眉眼间还没有完全长开。虽是一脸稚气,却也能看出来日的妖娆。

周慕远扯扯嘴角,忍不住苦笑起来,心中暗道:“这姑娘说得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左右不过是一条性命,本来就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没了。若想取走,取了便是,何至于这般心急。”

茅屋外已是正阳当空,少年也只觉得暖洋洋的。

茅屋外的天空此时已是雷云密布,其中雷电蓄而不发,隐隐可听见沉闷的轰鸣,不发而足显其威。

通明明知道自己是中了小师叔的幻术,却不知道如何破除,接下来发生的事,是他绝不愿意看到,却又总想亲眼看看。当下摒除杂念,手掐剑诀,口中呵出一个“御”字,也向着两界山御剑飞去。

各自思量着,几人已到了那渔夫也就是周慕远身前,左青锋走上前去欲将周慕远的身体扶起来。只是手指才刚刚触及,那身体已在瞬间化为一道符纸,便连适才的葫芦以及放在石桌上的书卷都在那一刹那消失不见。

只有孩子们仿佛永远不知疲倦,依然三三两两、或成群结队,在岸上在水里闹腾着。稍远处,时有自己娘亲提醒着“莫往深里去,起雾了”,也如不曾听见一般,置之不理。这薄雾笼罩的云梦泽,停靠的渔船,嬉耍的孩童,便如一幅画景般。

楚天阔之所以要对羿云解释这些,仍是想着让他能对周慕远的这份恩情看得更重一些,哪里知道,羿云却被他这话里的另外一些东西攫住了心思,一时间竟是陷入了沉思,哪里有一丝领会了楚天阔本意的样子。

“罢,罢,罢。”

楚天阔心中连叹三声,已是不欲再多说什么。

“周小子,来,咱们喝酒。”

周慕远在一旁把一切看在眼里,却没有放在心上,此刻听了楚天阔招呼,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小子,就这喝酒的豪爽劲儿让我看着顺眼!”

楚天阔连干三杯仍觉得不够,想要再喝却被飞儿按住了酒壶。

“楚爷爷,咱们先前说好只喝一杯,可这一会儿您已经喝了足有一壶了。”

楚天阔被飞儿说的有些尴尬,直冲着周慕远使眼色,示意他给自己帮衬几句。

哪知道,周慕远只做不见,悠然自得地给自己满斟一杯,还故意举起杯来向楚天阔示意干杯,然后才慢慢地喝了个精光。

楚天阔气得连连跺脚,终究还是拗不过飞儿那个小丫头,只得作罢。

待到酒足饭饱,宾主尽欢,楚天阔这才开口说道:“你小子既然不想跟我回山上,我也不强留你,只是要走也不急在一时,我让小金给你们俩安排先住下,等我回山的消息传出去,日月教撤了封锁线,你们再走却也不迟。”

“楚老爷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还是不劳金掌柜费心了,要躲过日月教的封锁却也容易,正好借着这朦胧的夜色上路,便是要遮掩行迹,也更方便些。”

周慕远想着此番救人已是耗费了不少日子,而多宝天尊一直在等着他和初见,此刻楚天阔和飞儿既然已经安全了,他也不想再耽搁下去,哪怕是一晚。

楚天阔略一沉吟,他自然清楚靠着九龙沉香辇周慕远和初见要躲过日月教的封锁自然不成问题,又想着以周慕远的手段和沉稳料来不至于有什么危险,当下便也同意了。显然这一路归来的日子里,楚天阔对周慕远已经变得极具信心。

“那就依你。”

楚天阔将金满堂喊了进来吩咐他去准备些路上的用得着的东西。而飞儿也坐到初见身旁,显然要与这个跟自己差不了几岁的姐姐分别,她心中也是极为不舍。只是却还怨着周慕远,虽然不时地打量他几眼,可是只要二人眼神碰上,飞儿便要狠狠地瞪他一眼,足见心中怨气之大。

不一会儿,金满堂手里托着一个锦囊走了进来,显然是已经按照楚天阔的吩咐准备好了,放在储物锦囊里,只是还没等他说话,飞儿先开了口。

“我求你时便未见你似这般上心,这时候倒是手脚麻利。”

金满堂闻言哭笑不得,对于云雨山上下都不敢或者说不忍心开罪的飞儿,他又如何会去开罪,更何况他更是又何从不曾对这小祖宗吩咐的事不上心。只是他也知道,这小祖宗只是不高兴马上就要跟周慕远和初见二人分别,才将这莫名的不满发在自己身上,于是小心地陪着笑,却是不敢出声,生怕触了霉头。

“你这丫头,莫要刁蛮。”

楚天阔随口说了一句,替金满堂解了围,从他手里拿过那个锦囊,转手递给周慕远。

周慕远也不与他客气,伸手接了过来照例系在腰间。

显然是要分别的时刻了,飞儿哪里还顾得上再去生气,上前紧紧抓住周慕远的衣角,小嘴一瘪,泪珠已是先落了下来。

“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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