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大概是马上就要轮值的缘故,城门外当值的年轻士兵许是乏了,也显得有些懒散。拄着手中长枪,站得松松垮垮,靠立在外墙上。

神州大陆上,汉、宋、秦、明、唐五大国鼎力,其余小国只能在五大国中,或依附或摇摆地夹缝中求生存。而在神州大陆的东面,乃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这就是神州大陆的极东之地,被称为“无尽瀚海”。

小侍女撇撇嘴,显然对自己的少爷很是不满。

初见瞪着周慕远,虽然喊过了少爷,又哪里有一丝做侍女的觉悟,声音冷冰冰的,故作凶狠地威胁。

“何谓君子?”

话音刚落,男子已现出本来的样貌,原来却是个十几岁的少女。

多宝天尊曾写过一本《神州大陆法宝实录》,少年早不知翻了多少遍,根据多宝天尊自己说,这本书包含了神州大陆上的所有法宝,可是却没有包含《育儿卷》中提到的任何一件法宝。

在这片树海的中央是一座山,也是极北之地中唯一的一座山,祁连山。

领头的是一中年道长,不似其他神霄弟子般一路狂奔,他步子迈得极缓,步幅也不大,却始终行走在队伍前头,谁也超越不过。虽然他面无表情,看似平静,时而一皱即展的眉头却暗示出,他的内心绝非脸上表露出来的那般沉着冷静。这时候那道长回头扬声问道,“苏无,前面就是两界山了,弟子们灵气保存如何,接下来可是硬仗。”

“不得无礼,莫非忘了你小师叔成名的手段不成!”

神州王朝也随释炫帝的驾崩而亡国。随后释炫的弟子以及其他修为高深的练气士纷纷立派开国,战乱二十余年,直至汉、宋、秦、明、唐五大国鼎立,小国纷纷依附,神州大陆方才复归安宁。

那公子也不说话,只见他在某处靠着窗边的席位上眼神稍一驻留,身后的一直小心注意着的随从已是快步走了过去。

仍然是一锭金子,被那随从仍在桌子上。

“这金子归你了。”

这随从说的虽然简单,意思倒也说得明白。

那席位上坐着的是个中年男子,白衣公子一入店他就已经注意到了,似那公子的打扮,走到哪里也要惹人注目,他想不注意都难。再到见那随从朝自己走来心中更是有几分明悟,等到这锭金子抛了出来,那意思他就再明白不过了。

中年人本就是定北镇中的普通人家,哪里会愿意招惹那世家公子。更何况看他这些随从的打扮也知道他们是练气士,更是心中惶惶只想着躲开。再说还平白得了一锭金子,足够他一家过得自由自在,因而除了对练气士长久以来的恐惧之外,此时心中更无半分不满,反倒是窃喜不已。

中年人脸上陪着笑,伸手抓住桌上的那锭金子,正欲让出桌子,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了。一时间只急得满头大汗,生怕那随从生出什么误会,张口想要解释,又发现自己竟是连嘴都张不开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极了。

那随从见自己金子开道的法子又奏效了,暗想着若能讨得公子欢心,得些赏赐,修炼当能再进一步。再见那中年人一脸笑意地抓了金子,转瞬间又是脸色煞白、大汗淋漓,却只是那么坐着,动也不动,迟迟不肯让出座位。

随从心中一急,正想要开口呵斥,却听背后自家公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日月教的师兄有礼了,这一手‘游丝控尸’的手段当真是漂亮极了,只是这人怎么说也是明国的百姓,师兄把这控死尸的法子用在活人身上,只怕是要伤了他的魂魄,纵使不死,也要落个‘三魂不聚,七魄离散’的下场。”

正如那公子所言,这“游丝控尸”的手段乃是日月教“走影堂”的法术。人死之后魂魄离体,施展这门法术的人便可将自己的魂魄分出一丝,进入死尸体内,控制死尸行动。那中年人当然并未死去,只是他不曾修炼,魂魄不及那日月教弟子强大,自己的魂魄被压制住,于是便被控制了身体。而且一旦长时间魂魄被压制,只怕就要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纵使侥幸不死,也要魂散魄离,变作个“活死人”。

白衣公子一进店就注意到了那三人身上穿着的日月黑袍,只是他自恃身份并未在意,这时候被阻了心思,更是直接出言嘲讽,言语间看似客气,实则不留一丝余地。

随从转身看去,只见自家公子正看着三个身穿黑袍的人。三个黑袍人的袍子上绣着日月标记,正是日月教的弟子。而其中一人正双手结印,脸上表情似笑实讽,不发一言,挑衅的意味却是不言自明。

日月教三人中年纪最小的那人眯着眼睛,盯着那年轻公子,虽然脸上没有表情,眼神中却透着凶狠。

“既是我大明的人,怎么能活得如此没有骨气,这般活着倒不如死了的好。这位倒是眼生得紧,却不知道是那家的弟子,这威风倒是大得很,都逞到我大明来了。”

听了这话,另一旁的那个隐藏了自己灵气波动的黄衫小姑娘便想要站起来,只是却被同桌的老人按了下去。那老人看似轻轻的一按,却任凭那黄衫小姑娘怎么挣扎也挣不脱,只能瞪着眼鼓着嘴坐那里,独自生着闷气。

周慕远听了这话也是暗暗皱起眉头,那中年人的做法岂能和骨气扯到一起,普通人对练气士的惧怕和敬畏是长久以来深植心底的,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摆脱。再说,这件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就是日月教弟子看不惯白衣公子在自己的地头上逞威风,想要出手教训,却偏偏要扯上一个普通人,甚至不顾他的死活。

那白衣公子将手背在身后,并不理会日月教弟子的挑衅。

“在下明是非,并不是什么大门大派的弟子,也从不敢仗着家中长辈的威势在外胡作非为。”

白衣公子明是非虽未明说,却分明是在暗讽日月教三人仗着自己门派的势力,不顾普通人死活胡作非为。又见明是非淡然一笑,露出些傲气。

“只是这位子,今天我倒是,非坐不可。”

最后四个说出来几乎是一字一顿。明是非双手结印,也没听到他念什么口诀,却见那施展“游丝控尸”法术的日月教弟子闷哼一声,已是七窍流血。

明是非见此情景又是一笑,显然对自己的手段很满意。双手手印散去,拇指指甲在食指指肚间一划,一丝血迹流了出来。又随手在空中一招,这时候众人方才见到空中一只及细小的虫子落在他的食指上,眨眼间变成一个红点,显然是吸足了他的血。

“噬魂蛊,一定是噬魂蛊!”

那七窍流血的日月教弟子一声惊呼,一口道破了明是非的手段。

周慕远眉头皱得更紧,这“噬魂蛊”他也曾在典籍中看过。说起来,这噬魂蛊倒也算得上是破那日月教弟子“游丝控尸”的好法子。

这噬魂蛊嗜食人的魂魄,那“游丝控尸”虽然只是分出一丝游魂,但也绝抵不过噬魂蛊的进食本能。只是那日月教弟子毕竟是练气士,游魂刚一被噬魂蛊噬咬,便发觉不妙,迅速离体归本,饶是他反应敏捷,仍被伤的不轻,魂魄震荡之下七窍流血。

让周慕远皱眉的,当然与日月教弟子无关,他转头看向那中年男子。那日月教弟子只是七窍流血,而中年男子这时候却是七窍中血如涌泉,喷流不止,已然是活不成了。

周慕远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果然跟他想的一样。那日月教弟子反应迅速,一丝游魂逃了出去,那中年男子一介凡人却绝逃不过去,显然已经被噬魂蛊吃光了魂魄。

周慕远自己空有金丹之境的神念,虽然察觉出不妥,但是灵气运转不得,想要救人已是不及。而初见涉世未深,只怕也是现在才刚刚反应过来,只是……

周慕远想着便不由得向多宝天尊看了过去,却只见多宝天尊正吃着饭,神色如常,似乎对周围发生的一切一无所觉。

这时候,周慕远突然有所觉悟。一直以来,虽然他一直在寻找自己身体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的原因,但是也没有太放在心上。甚至对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体就要粒子化的危机,也并没有太在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就知道自己不怕死,是真的不怕,不仅不怕,反而隐隐地对死亡有些期待,甚至有些亲近,事实上这才是让他恐惧的地方。

只是这时候,周慕远又觉得似乎又多了一些什么原因,让他想要重新开始修炼,或许此时的那种无能为力就是原因。

就在周慕远低头思索的同时,那黄衫小姑娘终于摆脱了老人的束缚站了起来。

“你们也配自称练气修道!罔顾人命!你们,你们……”

小姑娘怒气冲冲,气急之下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怒急攻心,气随意转,她身上的法宝再也压制不住她的灵气波动,灵气外散,只吹得一身黄衫咧咧作响。

明是非仍然是淡淡一笑,对黄衫小姑娘的指责不以为意,对那个被他的噬魂蛊吃光了魂魄而死去的中年男子,更是丝毫不以为意。

“练气士?”

日月教三人中那个年纪较小的神情肃穆,皱着眉头出言问道,声音中透出些疑惑。按照他的神念感知,这小店中除了他们师兄弟三人之外再无练气士了。而这时候黄衫小姑娘又偏偏释放出了灵气波动,定是练气士无疑。毫无疑问先前一定是用某种法子隐去了自己的灵气波动。

练气士隐藏起自己的灵气波动出现在大明的边塞重镇,这不得不让他怀疑眼前这一老一小的动机。

“你们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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