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时起,彭连虎就卧床不起,若他只是受了外伤,调养些时日自也能痊愈,不曾想商剑鸣却是下了死手,掌力中不但蕴含了刚劲,还用阴劲击伤了彭连虎的脾脏,这内外夹攻下,若不是彭连虎底子厚,又懂一些内家养气之法,早已伤重而死了。

彭衍不知老子的说法是不是在自家脸上贴金,故而不很是相信,只是彭家家传的这一路刀法,确实较江湖上流传的五虎断门刀大有不同,江湖流传的五虎断门刀不过三十六招,而彭家的却有五十四招,更有秘传刀诀相配合。

“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真没啥事!”

按常理,丹田之气蓄足之后,接下来便是一一打通穴窍,最终打通任督二脉,行功周天循环。彭衍却知初得气感,应先扎好根基,不能好高骛远,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治疗好内伤。

提醒:即将导入位面意识,请……

彭连虎一手立下跃虎寨,自是有一班老兄弟支持的,这开口说话者名为乔九,武功虽不高,却是寨众中的老人,说话的份量不轻。

“是啊,从来只听说皇帝老子将位置传给儿子,没听说传给兄弟的。”

“也不能这么说,赵宋不有过这事?”

“屁话,‘烛影斧声’听说过没有,赵匡义那可是篡位杀孤,我们拜关圣爷的忠义为先,可不能这么干……”

下面议论纷纷,仇铁鹞眼角直跳,神色甚不好看,赵四连忙大声道:“众位兄弟,寨里虽有少当家在,但他年少识浅,武功不高,怕是压不住场面,若是由他当了寨主,我们跃虎寨怕是在太行山立不下足?”

“四当家说得好,这个位子只有二当家来坐,我们才会心服口服!”

“对,毛都没有长齐,凭什么对我发号施令,我们不服……”

下面仇铁鹞二人的亲信大声附合起来,声势也不小,让赵四的话听起来有几分可信,这不正是彭衍压不住场面的最好证明吗?

赵四趁势道:“而且我们也不是不遵道上规矩,道上还有一条规矩,若是大当家的死后后继无人,可由众人一致推举,选出一位能人来继承大位……现在寨内二当家武功最高,这个人选非他莫属了!”

跃虎寨四位当家中,大当家“上山虎”彭连虎已经逝去,三当家“拨山猿”孙泰虽有威信,却无野心,四当家“铁公鸡”赵四上不了台面,只有二当家仇铁鹞武功人望均为一时之选,而少当家彭衍的资质一向平庸,压不住场面,不足以继承大位,此时推选二当家坐寨主之位也说得过去。

赵四的这个理由很是充分,先前反对的人本是一盘散沙,又一时也找不话来反驳,反对的声势不由弱了下来。

仇铁鹞见火候足了,干咳一声,站出来朗声道:“众位兄弟,按说这跃虎寨是彭大哥一手打拼下来的,兄弟我不才,本不该厚颜接这大当家的位置,只是我不忍见彭大哥的一生心血付之东流,让众位兄弟没有一个安身之处,才不得不为之,若是我做不好,一定退位让贤……”

赵铁鹞说着,转头对静默一旁的彭衍诚恳地道:“贤侄,你可有什么话说?”

彭衍抬起头,神色异样的平静,问道:“二当家可是要为我父报仇?”

仇铁鹞神色一窒,暗叫不好:却是将此事给忘了!

赵四所说那个规矩却是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接替位置的人得替前任报了仇,才能名正言顺地接下他的位置,以体现道上义气为先的传统。只是若按这个规矩,仇铁鹞就得去将商剑鸣杀掉,他虽自视甚高,却也知道自己的武功离商剑鸣有好一段距离,那里会去送死。

仇铁鹞狠狠钉了赵四一眼,干笑道:“仇是一定要报的,但商剑鸣远在山东,此事不能急于一时,得从长计议才是。”

“从长计议么……”彭衍擒一抹冷笑,道:“那二当家想坐大当家的位置,能不能也从长计议一番?”

仇铁鹞哑然,底下寨众中已是窃笑出声,更是让他挂不住脸。

赵四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时连忙将功补过:“这怎么行,山寨不可一日无主,怎么能这么耽搁下去!”

彭衍不去看赵四,对视仇铁鹞道:“即不为我爹报仇,那你凭什么坐这个位置?”

仇铁鹞脸色一变,干咳一声不好接话,心下却是大恨。

“难道是凭你被逐出魔爪雁行门时,我爹接纳了走投无路的你;还是凭魔爪雁行门的周铁鹪前来要人时,是我爹帮你击退了他;还是因为上次沁阳府官兵前来进剿时,你轻功最好,逃得最快……”彭衍语气平静,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讥讽,一一说将出来:“原来恩将仇报是可以当寨主的,背信弃义是可以当寨主的,胆小如鼠也是可以当寨主的……”

彭衍的话句句刺心,仇铁鹞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只是太阳穴上有青筋凸起,双手虚握成爪,看其样子已是怒极。

孙泰脸上一片惭色,话说彭连虎一向义气为先,这个寨子中大半人等都受过他的恩惠,自己等人却枉顾恩义,让他走得不安心,真是有负道义。所有寨众也均是面带感动缅怀之色,彭衍这一问,不但将仇铁鹞等人逼入了死角,也唤回了人心。

彭衍拨高声音,一字一句道:“我问你们,你们凭—什—么?”

“好,我就告诉你,我凭什么!”仇铁鹞霍然暴起,他双爪合拢一击,发出诤然之音,森然道:“就凭我这一双杀人摧骨的鹰爪手!”

仇铁鹞的话迟缓无比,其中似蕴有无穷怒意,一双眼睛中杀机四溢,盯着彭衍道:“自古能者为先、强者为尊,我武功最高,所以我就要坐这个位子,谁拦我就杀谁,我就凭这个,你还有什么话说?”

“哗……”

寨众们一片哗声大起,先前开口的乔九怒道:“乔九拜了一辈子的关圣爷,行事但求一个忠安,不怕死,索性便将我一并杀掉吧!”

“反对二当家的,就是要全部杀掉。”仇铁鹞的亲信叫嚣道。

“谁敢杀我九叔……”

双方执刀拿枪,闹得不可开交,混乱一片,眼见双方就要火并起来。

“这才对,这才对!”彭衍突然笑了起来,打破了弦于一线的紧张气氛,轻轻地道:“拳头大就是道理,你想要这位置,直接拿拳头来抢就是,整这么多虚头巴脑的干什么,恁地让人看轻!”

仇铁鹞铁着一张脸,一双眼睛杀气腾腾的看着彭衍:“我现在便拿拳头来抢,你待怎的?”

“我不待怎的,你想做的,便是我想做的。”彭衍笑声一转,漫声道:“刀剑中论高下,拳头中寻道理,这个道理我一直都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