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打竹板儿的,显然是个要饭的,因为他一开始唱,连夫人就命人准备了饭食送了过去,几个馒头几片肉,还有个肥肥的鸡腿儿,这样的饭食不可谓不丰盛了。

这新房一起,就到了暖房宴请的时候了,如今连家在靠山屯可是头一份儿的。起了这么大的宅院,家里头还有一个茶坊一个点心铺子,听说在镇上还有宅子有铺子,家底十分的厚实。

惠雅看着乐子憨厚的样子,抿着嘴儿笑了,将手中的水碗递给乐子,然后给他倒了满满的一碗水。原本按照大家闺秀的标准,虽然惠雅只有十一岁,却也是不应该接触外男的,但惠雅如今在茶坊里头当学徒,又有心跟乐子套话,自然是不能用之前的规矩来约束自己的。

家里头来了一帮孩子们,再加上生了病的柴大娘和柴进一家三口,香茉身上的压力陡然就大了起来,连带着惠雅、大花他们也都一起忙碌了起来。整日里头像个陀螺一样的忙碌个不停,惠雅觉得自己吃饭的时候,都要多吃一碗才行了。

“大妞看好弟弟妹妹们,香茉、惠雅带着孩子下去洗漱,洗干净了泥巴换件儿衣裳就出来吃饭,弟妹帮着我把饭菜热上,中午炖了菜蒸了馒头,大家多吃点儿,管够!”

“你现在年纪还小呢,外头许是会比较危险,你在家里头帮着夫人照顾这屋里头受伤的孩子吧。再有,我们许是会救人回来,你们在家准备好热汤热饭,也是大有帮助的。”

“好像……是香茉姐姐的声音。”惠雅侧耳倾听,新院子里头这时候声音有些嘈杂,却能听到香茉断断续续的声音,好像还哭了似的。

“嗯,香茉姐姐,我以后一定不淋雨了。”惠雅对着香茉甜甜一笑,软软的说道。虽然不烧了,但发烧出汗什么的,也很伤神,惠雅现在觉得身上还有些虚弱,接过了温热的粥碗以后,便有些气喘。

“谢天谢地,灰丫你终于醒了!”大花看到惠雅醒了,激动的落下泪来,她本就比惠雅大了两岁,平日里头总觉得自己是姐姐应该多照顾惠雅,却总是在不知不觉间被惠雅照顾着,心里头总有点儿惴惴不安似的。

“你怎么还在这?”忽然,一个好听的声音,破开了那浓重的黑暗传到了惠雅的耳朵中来。

“看着雨还有一阵子能下来,趁着风大,先把茶青晾干一些吧。”钱师傅钱善明皱着眉头望望天,心里头也颇有些纠结,如是回道。

惠雅很是奇怪,连夫人这么精明能干,连老爷也比普通的乡下人强得多,怎么还能有吃不饱饭的时候。

“董桃树和董有成?认识呀……”想到董家人,惠雅微微有些气闷,却还是没有撒谎。

箭头上的寒光逼人,饶是夏天,都让惠雅从心里头往外的发冷。在这一刻,惠雅也充分的意识到了,这连老爷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山里头种田的汉子,反而更像是沙场征战的将军,或者是山里头专做无本勾当的匪类。

“真好!娘说我现在还小,除了烧火以外别的还不能学,等我长高了点儿,就让我也跟着她学做好吃的。”听说惠雅帮忙做饭,大妞的小脸儿都亮起来了似的。

“香茉姐姐……”惠雅刚一回神儿就听到了香茉的打趣,脸上的感觉越发的火辣辣了,她不依的扭了扭身子娇嗔着唤着香茉。

在大花殷殷期盼的目光中回到茶坊后院儿,洗了手擦了脸换了茶坊统一的衣裳,惠雅这往新院子走去。这新院子是新盖的房子,看起来比茶坊的时间还要长一些,为什么被连家人叫成新院子,而茶坊和新院子中间的那片空地却被叫成老院子,让惠雅一直觉得挺奇怪。

“好嘞!”大花是家里头的大女儿,平日里头在家,多是帮爹娘干农活儿的,女儿家要做的事儿懂得虽然不多,力气却极大。在她看来对于惠雅来说极重的锅盖,对大花来说却是轻飘飘的一点儿不费力气。

想到死,惠雅怕,但更多的是不甘,自己要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以后娘亲和哥哥怎么办,难道还要让小郑氏那个蛇蝎女人害死、害残,然后悲戚的过一生么?

“今天我会每人发三十文钱,这是提前支给你们的一个月的月钱,回家买点米粮安顿下家里,三天以后的早上,你们都到茶坊来报道,到时候就正式开工了。”连夫人温柔的说道,挥手让丫环香茉拿来了银钱,一一的发给在场的孩子们,还有蒸笼里头的白面馒头,一人分了两个。

如果没有这山中遇险的事儿,十一二岁的自己应该也是像这些小姑娘一样,嬉笑打闹着扑蝴蝶玩耍的吧?

惠雅忽然有一种沉冤得雪的感觉,原来自己刚才的处境,这夫人都看在了眼里,没有因为董桃花的欺负就觉得自己软弱,反而帮自己主持了公道。惠雅的眼睛又有些湿润了,不同于之前的委屈,这回是因为感动。

惠雅被这明亮的目光看的浑身发颤,却不想失去这成为茶坊学徒的好机会,便咬牙硬撑着挺直了腰板,坚定的看向那夫人,表示自己听懂了并且会认真。

那男孩子被惠雅瞪得吓了一跳,蹬蹬蹬的往后退了好几步,看着她不做声的往前走了,十分的恼怒。仿佛是觉得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女孩子瞪眼给吓到了很丢人,却又觉得惠雅生气的样子十分的鲜活,竟是比穿着绸缎衣裳的董桃花看着都要好看几分似的。

惠雅的牙齿十分的洁白,配上一双黑亮有神的大眼睛,饶是现在一身土布的脏衣裳满脸灰土土的样子,看起来都有些招人疼,要是恢复了漂亮的衣裳白皙的皮肤,那被评为村中一枝花的董桃花绝对会被甩出八条街去,再也比不了的。

向灶膛里头吹气的时候,可并不怎么好过,灶膛里头的灰烬随着惠雅的动作四处飘散,不光是惠雅的身上,连头脸都不能幸免。有时候吹气吹得大了,还会被烟灰呛得咳嗽,一早上没过就变得灰头土脸的了。

“哎呀呀,可怜见儿的,惠雅小姐这是悲痛过度啊!”董大娘子心中喜得不行,忙不迭的把惠雅给扶上了炕,在众人的目光中不好直接把惠雅手上的镯子给撸下来,便着急火燎的带着人上山,准备着等下了山回来,要是惠雅还没醒的话,就把惠雅的衣裳还有她身上的金银首饰都给搜刮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