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娜常说:“陈秘(她早把陈秘书省略成了陈秘),你是白痴吗?陈秘,考试还要人教?陈秘,帮我拿那个过来……”

大学一年级功课不是特别紧,大家学跳舞、搞活动、认老乡,忙得不亦乐乎。李小芳也忙,忙着为大家打扫舞场,打扫楼道,还忙着功课。外语一直是这个山村女孩的弱项。她除了音不好以外,词汇量也不行,总之,基础薄弱,不加把劲赶不上别人。

战战的亲生母亲在197o年父亲被斗得最凶的时候跳楼自杀,死时才三十岁,那时战战不到五岁,哥哥十岁。

他们又热情地问道:“还要帮忙吗?”

男孩子也好,女孩子也好,青春的爱情多数还是建立在对一些外在美的欣赏和价值肯定上,所以伤心的人是王丽。

林远航快要毕业了,他最近老上系里去。他的分配已经基本敲定,是本市的一个大的投资公司,他准备走上社会,去工作了。因为林远航的缘故,近来王丽也经常出去,到系上去,林远航做事,她在旁边帮忙,只要和林远航在一起,她就很满足了。

等待毕业的两三个月里,林远航老在楼下约颖颖。十次有八九次吧,颖颖吃过了晚饭就会和他出去。颖颖分析着自己的感情,她也搞不清楚,要说这是一种类似电影中所表现的那种初恋的激情吗?似乎不是;可要是说对林远航一点感觉没有,也是不确实的。

林远航比她成熟,处理问题的方式也特别些。再说他长相不错,人也有才气,但爱情并不是想就有的。颖颖属于慢热型的女孩,要让她热情如火地马上陷进去,她一下子还做不到。

林远航有些急,他快要毕业了,颖颖就是不表态。几个早几年毕业的哥儿们早就对他说过:要在大学里搞定一个。女人一到了社会上就开始拜金和功利。在大学里学到的那些本领到社会上根本算不上是什么,在这个世界上有钱有势才是爷……王丽对他的好林远航不是体会不到,可是对一个成年男人来说,王丽实在也是长得有些“那个”。找了王丽,她会对自己百依百顺,象神一样地崇拜自己,可学校里象王丽这样的崇拜者随时可以找到一大把,林远航对这些已经腻味了。挑选来挑选去太久,众星捧月的感觉太美妙,让他对自己的感情已经把握不住,颖颖给他的感觉有点象清风。

林远航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单纯的人,几年来在学校和在系上混,油了,见得也多了。从面上看过去,人民教师是人民教师,大学生也是大学生。可是实质上,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复杂,明争暗斗的可怕,谁能说学校就不是一个小社会呢?就是竞选学生会的干部,中间也有太多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猫腻。

林远航清楚地记得,自己刚上大学的时候,拼命地干,老老实实地干,刻苦地学习,结果得到了什么?政治考核的时候,只要老师关键性的一句“不够成熟”就把他的一切轻轻地抹掉了,而且他还不敢申辩,无法申辩。

所有的一切你都不能说是不公平的。

后来他慢慢地掌握了政治的诀窍,懂得了它究竟是一个什么玩意。有人说:政治实际上像个娼妇,要玩她,本钱、手腕、技巧……缺一不可。当然,关键中的关键就是要够硬——无论后台还是自身。他学会了讨好、献媚,学会了欺上瞒下,学会了面面俱到,最后他丢掉了自己。但这也是他把自己心甘情愿地作为祭品献上的。他喜欢把芝麻大的权利都用得像西瓜一样大。

林远航负责同学和老师之间的联络工作,做个不太恰当的比喻,这工作类似宫廷里的太监,既要圆滑,还要两面三刀,最终当然也能关起门享受一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乐趣。李小斌对林远航说:“远航,帮我一把,到老师那去疏通疏通,晚上我请客。”

林远航说:“义不容辞。”

李小斌在经济系也是一个能人,他特别讲义气,经济条件又好,经常呼朋引伴,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让很多老师头痛。最近他的一个哥们,泡上了外语系的系花,系花摸棱两可,举棋不定,引了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李小斌是不会看着自己的哥们吃亏的,他叫上一大群哥们,为所谓“男人的荣誉”而战,结果对方男生被打得跪地求饶,住进了医院。学校当然不会对这样的事情听之任之,有关领导已经话,要严惩肇事者。李小斌窜上窜下,力图摆平这件事。

李小斌已经请了好几个关键的老师吃饭,这些老师在酒桌上表示:到该闭嘴时定闭嘴。而李小斌也知道系里的总支书记是林远航的老乡,和林远航关系比较亲密,所以他拜托林远航帮忙。

林远航知道自己的能耐,在诺大的经济系自己算个啥?他还害怕这事把自己给搅进去,影响自己的入党转正。

当他在书记家巧妙地询问关于李小斌的事情时,书记说,一定要严肃处理,杀一儆百。林远航嗫嚅了几句其他,话到嘴边咽了下去。

林远航对李小斌说:“我已经把你的事对书记说了,看来他是想开除你,你要作好思想准备。我只能再为你争取,尽量争取留校察看,你也做一些其他工作。”李小斌对林远航十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