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校园里是块猎物宝地,以前我对送上门的猎物没有好好珍惜,现在非常后悔。但好马不吃回头草,我也不再好意思去找衣衣。

他们来到一家茶楼门前,身穿绣着红色花纹旗袍的迎宾,笑脸相迎,招呼他们进去。

但那时我似乎很心高气傲,不像现在这般老气横秋,死气沉沉。很多事情错过了才觉得珍贵,无比地美好。衣衣这个姑娘非常地天真,和她在一起,老有说不完的话题,问这问那,好像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打破沙锅问到底。

难得冬日里出现几个晴朗的日子。晚上万籁无声,一夜温暖的被窝美梦不绝,早晨起来颇为留恋。一到中午,懒洋洋的阳光下面造就一批比它更懒的人群。午饭过后,捧一本小说,三五成群的坐在仍旧绿油油的草坡上面,沐浴阳光,享受从没有过的安逸娴静。

我们穿过人群,横冲直撞,音乐节奏,迷离的灯光,溜的满头大汗。我们靠着栏杆休息,我拿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起先几次她都不肯,后来她竟然提出让我背着她溜,我照做了。窗外的天空渐渐暗淡,从下午1点左右,一直到晚上7点多了,溜了近6个小时,这让人难以置信,但我们真的溜了这么长时间。我们坐在沙上休息,我摆弄着她的双手,也许是累了,不一会儿她把头侧在我肩上睡过去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我们才认识一周,前几天还一本正经的帮她干活,现在却睡在了我的身上,是梦乎?不是。

她唱得更疯狂了,只要她唱一句,多马就叫一句“小米饭”。叫得她更开心了。多马看见她似乎对这个外号特别喜欢,于是就传扬开来,最后大家都管她叫小米饭了。

我于是开始迷惘,意志消沉。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我真的要还手了。”阿可板着脸,露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你真是一只狡猾的狐狸,我服输得了,好吧。”

小米饭的母亲回应了一声,就飞身进了里屋。小米饭和多马愣在那里,感觉很尴尬,仿佛事情有些不妙。小米饭的母亲在里屋停留了一会儿,便叫小米饭进去。当时天色早已暗淡,两人在黑不隆冬的里屋里用多马听不懂的方言嘀咕了一阵子,像是小米饭的母亲在审问和责怪小米饭。最后小米饭跟着她的母亲走了出来,偷偷地朝多马做鬼脸。小米饭的母亲这才露出笑容,客气地叫多马坐,叫小米饭拿苹果给多马吃。多马别扭地把背后的苹果拿了出来,说正吃着呢,然后仍旧坐在了沙上。小米饭的母亲搬了条凳子坐在了多马的对面。

“你叫小多是吧?”小米饭的母亲显得很和蔼,斑白的头用几个针扎着。“你在我女的学校上班?”

小米饭站在旁边示意多马不要紧张。多马心有愧意,不好意思地说道:“是的,阿姨,是的。”

小米饭的母亲继续说道:“参加工作几年了,在哪个部门工作呢?”

好在多马对院报较熟,读的又是中文系,于是将错就错。“我去年秋天才分配到那里呢,现在在院报工作。”多马故意说他是刚参加工作,怕小米饭的母亲看见他长得太小,有所怀疑。

“我经常去陈老师那里借书看,所以就认识了。”多马煞有介事地说:“刚才在报社印刷厂门口恰巧碰见了她,就顺便到你们家看看来了。”

…………

多马面对小米饭母亲的看似不经意地拉家常,实际是在打探身世了解情况的谈话中,顺利地度过了一道道难关。最后多马终于舒了一口气。把苹果吃完,多马起身告别。小米饭的母亲似乎很满意,执意要留多马吃了晚饭再回去。多马哪还敢留在小米饭家里吃晚饭,推辞院报还有事,就溜了出来,这才觉后背的冷汗透着凉意。小米饭对她母亲说去送送他,拎了包也跟着出来了。小米饭的母亲从阳台上照样朝小米饭嚷了几句方言,小米饭说是她母亲叫她先别走得太近了。

小米饭微笑着对多马说:“今天表现很不错,我母亲对你很满意。”

多马说:“小米饭,我觉得很对不起你母亲,她这么大年纪了,还骗她。”

小米饭说:“这也是不得已,谁叫你是学生,以前有一个体育系的学生也去了我家,结果我母亲很生气。”

两人沿着郴江河畔走了一圈。小米饭心情很不错,话也讲得多了。多马牵着小米饭顺从的手,感觉就像经历了一场紧张比赛过后的松弛。他们看着河中的流水,流水悄无声息地流淌着,转过河堤的弯处,流向了未知的黑暗里。

人生其实就是由数不尽的谎言细胞构成。善意的谎言有时却是治病的良剂,它随时可以让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起死回生,脱胎换骨。男人对第一次见到的女人,为了表示客气,说她有气质很美丽,女人原本觉得自己并不漂亮,但有了这个随意说出来的谎言,就真的以为自己长得还很不错。

多马和小米饭的故事展到这里,离奇的谎言起了异曲同工的效果。小米饭似乎也相信多马真的成了院报老师,经母亲的默许,小米饭的不按时回家有了一个非常冠冕堂皇的理由。

小米饭问多马:“你毕业了去哪里工作?”

多马答道:“毕业了我就在本校工作。”

小米饭问多马:“你有本事到我们学校来工作吗?”

多马答道:“有!”

小米饭问多马:“你有什么本事?”

多马答道:“凭我的能力,我一定能争取留校。”

小米饭问多马:“你工作了有什么打算?”

多马答道:“先努力地工作,工作之余努力学习,然后考研。”

小米饭问多马:“考什么学校?”

多马答道:“北大!”

小米饭听了满意极了,抱着多马沉醉在一片美好的遐想之中。那年的春天风很大,刮得人很舒服,多马常常一个人漫步在校园小径的时候,闭着眼睛,张开双臂迎着风,随意的挥舞着手臂,整个人都轻巧起来,像一只蝴蝶翩翩起舞。爱情成了生活的放大镜,小米饭的一道眼神,一个手势,哪怕一句微不足道的话,在多马的心里都会产生一道涟漪的幻想。

但是现实却是非常地无孔不入,甚至是生命里不可或缺的血液。自从多马去了小米饭家里之后,小米饭的父母反应很大,紧接着便传话叫多马再次光顾她家,因为小米饭的母亲并没有详细地了解多马,重要的是小米饭的父亲那天没有见着多马。重入龙潭虎穴,多马作了充分的准备工作。他和小米饭特意去了步行街买了上好的白衬衣和西装,又从市买了两瓶名酒和满袋子水果。

那个周末的上午春光明媚,胡子大叔和小米饭的母亲坐在客厅餐桌旁的椅子上,正对着多马和小米饭。胡子大叔用审视犯人一般的目光从大眼镜背后穿射过来,死死地瞪住多马。多马坐在小米饭家的沙上,两腿战战,语音含混。两个男人的对话又重复了那天小米饭母亲与多马的谈话内容。最后谈话进入了实质性的摸底主题。

胡子大叔讲话铿锵有力,振振有辞,充分挥了他多年的领导才干。他一会儿叫多马小刘,一会儿又叫多马小李,最后又问多马叫什么名字。吃饭的时候还观察到多马吃东西出响声来,握筷子老把食指对着他。胡子大叔说学校有很多的老师看中了他家的女儿,外面也有很多家庭条件很好的前来相亲,我就和我女说,你们年轻人谈婚论嫁的事情自己做主,我只是提意见。前段日子有个老乡来相亲,我女没答应,后来我问她条件这么好怎么不答应,我女就说她心里有了你小多,她说和你谈得来,于是我就叫她带到家来我看看,你虽然是农村人,但我女既然看上了你,我也没得话说得了。但我要说的是,年轻人相爱容易相处难,你们都要好好考虑,再说我女今年二十六岁了,不像你们男的(小米饭骗她家里说我比她小一岁),谈好了就不能拖太久的。

那天多马留在小米饭家里吃饭。胡子大叔兴致很高,酒到酣处,胡子大叔的脸红到了脖根,狐疑的目光也消失了。多马乘着酒兴,也肆无忌惮起来,全没有了先前的紧张与害怕。胡子大叔拉着多马的手说:“你握筷子怎么老把食指对着我?你吃饭怎么能出猪一样的声音呢!”多马哈哈大笑说:“胡子大叔,你数过的钱比我吃过的盐还多,怎么就没见过我这样吃饭的呢!这叫与众不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