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子收拾完,拿出纸笔开始写信。
孬子呆呆地,一点点把眼光转向妞,妞还定定地看着他,孬子忙调走眼光,看看人群围着的小被子,看不到孩子,眼泪滑的落下来,又看看妞笑笑,闪身出去了。
夜来时,护士来给量体温,瞧着妞呆呆的脸色,冲强子说,病人受刺激了,你们在这住两天,转到神经科吧。掀开被子时,护士一声尖叫,强子象坐弹簧上一样跳起来。
不知在街上晃了多久,孬子终于骑上车,向人民医院奔。
强子和王飚商盘算,把原来做家具的车间改扩建,先挂装潢厂的牌子,第一批选十来个手艺精的人,请广州来的装潢师给讲讲课,请张有联系市里工商局税务局的人,问问成立公司的事儿。原来做门窗桌椅的车间,改扩建成木器加工厂,工人们住的那地方,有二十多亩地,强子把所有积蓄都拿出来,准备盖一栋四层五门的楼,有几个哥们儿搞对象,要成家了,算是家庭宿舍吧。
妞就觉得肚子都有点空,强子白天虽也不在家,可和他说走几天白天不在家不一样。王长义几个白天总会送吃的,有时候几个人中午也在这做些饭,不让她动手,但妞总从这个脸上寻到那个脸上,眼神都飘忽了。
强子点头,抽回手,“是是,是动呢。”
妞还是半信半疑,想了很多天,才高兴点,强子说的从来没错过。
强子看看妞,“不吃药了,明天我带你去医院。”
一个冬天都没觉得冷,强子把十一届三中全会的文件认认真真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在报纸上看,从广播里听,他觉得心里亮堂堂的,有些事儿在悄悄的变化着,没人来管他的工作车间,只有越来越多的人的羡慕目光,也没有人说他走资产级阶路线,是个资本家。
那天回家时,强子忽然闻到一股糊味,忙问妞,干啥了?妞说没干啥,强子四下找,也没找到哪儿有烧过的痕迹,以后,一连几天,总觉得有糊味,强子再三问妞,妞说,没烧啥。
强子的木匠活儿忙不开,有不少待业的青年来上门帮忙,强子按他们做啥活,一天给他们几毛到一块钱不等。
强子说了情况,医生说,正常,有的女人就这样,只给开了点药。
夜深时,医生出去,半夜回来后,看着妞呆呆的眼神,“看着大哥。”
强子却不在任何一个角落,强子象天上飞的鸟一样,在头顶叫一声后,再也无影无踪。
强子静静地坐在最后面的人群里,握着拳头,他在刚开会时就知道石主任啥目的了。
“别提了,要不是强子他老爷子有问题,我闺女―-。”
妞的小溪流了好久,强子坐了一夜,直到听到她长长的抽泣声后,渐渐平稳的呼吸。
妞摇头,强子放开她,起身把窗帘拉上,结婚那天姐给挂的,到今天也没拉上一回。
“高强你不说没关系,你媳妇就是怀上生下来,也得弄死,明天就把她抓到村革委会房里隔离。”
妞把钱紧紧抓在手心里,看到那店里进去人了,才走进去。里面只有两个买东西的,有一个已买完,看她一眼出去了,刚进去的也看看她,然后拿出钱递给柜台后的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买一盒洋火”。
强子停了刨子,看看医生的老婆,“嫂子,没事。”
终于还是有一个好事儿的胖婶伸了脖子叫开了,“强子媳妇儿?你找人呢?”
“你干啥呀!”强子大吼,拉过妞,用力扯妞的上衣,看看下面裤子也湿了,又去给她脱裤子。
强子接住妞,狠狠打了她一耳光,也打跑了所有人。
妞弱智,但不弱体,她在家什么都干,因此当强子第一眼看到她时,这个身材娇小,但脸颊红润的小姑娘,还是让他轻轻一笑。
咋摔的?
在门边,开门。
你开门去干啥?
没,没,没干啥,妞慌乱。
有人来是不是?
没。妞看自己的脚。
谁来了?
妞一点点不自觉地移着自己的脚步,没,没人。
没人你到门边干啥去了?
妞不说话,半天也不说。
强子说,我告诉你了,敲门的不开,打电话了才开,没记住?
记住了。
那你到门边干什么?
说啊!强子提高声音。
妞抖了一下,更低了头。
谁来了?
妞不说,再问,妞依然不说。
强子的压着自己的火,真的有一个人,他的傻媳妇不愿意告诉他的人,这人是谁?他的傻媳妇居然会不告诉他?!
强子狂热的眼光一点点变冷,起身来到客厅,打开电视,把自己放到沙里闭上眼睛。一种深深的失落包围着他。
妞站了好久,她想不起了那人的面容,那人叫什么?那人做些啥,妞记得,可又象是忘了,强子告诉她,他是她的救命恩人,给她输了血,让她一辈子记住他呢。
强子听着孩子呀呀的叫,妞也呀呀的哄着孩子,第一次没给孩子热奶,也没给妞做饭,又穿上外衣,直接去了厂里。
周早早到了,正在办公室里整理东西,见强子进来,无事一样简短汇报着,“昨天接的两个学校教学楼的门窗桌椅的活儿,刚打电话催了,政府办公楼和两个酒店装潢的也在催,王飚说,我们至少还缺五个好木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