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端起酒杯,在杯口闻了一闻,又端到口边品了一口,叹道:“走了这么多城市,还是家乡的酒最醉人,我就是喜欢这用樱花酿的酒。”说着,一口气将酒喝了下去。

“一切看你的了。”女人抚摸着宁的手。“对了,”女人突然想起什么,“那事你查得怎么样了?”

看看天色,暮色将至,今日已是疲惫不堪,还是早点休息的好,不知明日还要受怎样的折磨。纯粗致的将房内打扫一番,摊开被褥,钻了进去。也许是还不习惯,又或许是白日所受打击太大,久久不能入睡。不觉又站起身,推开门,走到房外。

“这是?”男人迷茫的看着舞者。

“进了宫,你就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了,你的将来是好是坏也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你可要考虑清楚。如果被人算计,你也只有靠自己的力量解决了。”

“回宫。”男人突然下令。

今后他又将去那里,能去那里,他已失去了方向。一直被师傅带领着,一直依靠着师傅,现在失去了依靠,真的成了一只孤雁,一只找不着方向,找不着落脚之地的孤雁。就这样消失好了,随着师傅而去,不喜欢孤独,真的不喜欢孤独。纯伏在师傅的坟头,伤心欲绝的哭泣着。

“孩子受伤了,咱们先进去,在慢慢跟你解释。”说着,雨伯扶起纯,就往屋里走,妇人不得不让开路。

“纯?”女人笑了,笑的甜蜜,“很好听的名字。”

“这……”纯面上起了难色,是呀,总要有个音乐,跳起来才有气氛。可是,这深更半夜的到哪里找会弹琴的人来为我伴奏?而且,我在雪姬夫人这里的事没有人知道,万一让别人晓得,会不会为雪姬夫人惹上麻烦?

正当纯犹豫不决的时候,女人笑了,让纯吓了一跳。纯望向女人,只见女人站起身,走到屏风后面。再出来时,女人的怀中抱着一把无尾琴。女人走到靠近门口的茶几旁,慢慢放下琴,而后席地坐下。她轻轻拨弄琴弦,出清脆的声音。女人慢慢抬起头,看着纯嫣然一笑,“如不嫌弃,就让小女子我为公子伴奏?”

“夫人哪里的话,纯受宠若惊。”纯深吸一口气,盯望着女人,不觉失了神。这女子,坐在琴前端庄稳重,透着一股娴熟、淡雅的气质。

“纯,纯。”女人低声叫着纯的名字,使沉醉中的纯回过神来。

纯整了一下衣裳,面向女人,露出醉人的微笑,“夫人,请奏乐,按照您的想法弹就可以了,我可以根据乐声来跳。”

“好吧。”女人点点头,然后想了一想,于是开始弹弄琴弦。随着女人的细指在琴弦间拨弄轻舞,悠扬的乐声顺着指尖流淌出来,渲染整个房间,庭院中也洋溢着动听的旋律。

纯细细听了一会儿,身体便不自觉地随着音乐舞动、旋转起来。飘来的长,飘去的长袍,就着月光,伴着微风,纯仿佛是天宫中的仙子,降临这凡世间,带来罕见的舞蹈。然而这醉人的旋律,仿佛为纯的舞井上添花。只有这样的旋律,才配得上这样的舞蹈。

一曲接着一曲,女人沉醉在演奏中;一舞接着一舞,纯沉浸在舞蹈中。直道天微明,直到听见公鸡的啼叫声,二人才停了下来,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惊愕之余,不觉都笑了,笑得无比的开心。

女人站起身走到纯的面前,用深情的目光注视着纯的眼睛。纯没有回避这目光,这是他期待已久的目光,这是他夜夜渴望见到的目光。纯似乎感觉到,他被这个女人迷住了,深深的迷住了。对于纯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对异性有着异常的好奇,有着莫名的冲动,尤其面对着如此成熟,如此迷人,如此有着脱俗气质的女人,纯心中那棵恋爱的苗子开始芽,看着面前的女人,纯的心怦怦的跳个不停。

女人细细看着面前的纯,想要看透纯的思想,想要了解真正的纯,但她的目的却与纯截然相反,她好想好想知道,这个纯,面前的孩子会不会是自己的孩子,如果是就好了。

伴随着沉默,伴随着胡思乱想,天已大亮。女人突然笑了,笑声是那样甜美,她看着面前呆立的纯,柔声的问:“傻小子,什么呆呢?”

“没,没有。”纯恍然从梦中回到现实,他搔着头笑道,“没,没什么事。”

“纯,回去休息吧,你跳了一夜的舞,一定很累吧。”

“不,不累。”纯仍傻笑着。

“不要睁眼说瞎话,瞧你这一头汗。”女人说着,伸出手臂,用自己的衣袖为纯擦拭额上的汗珠。

纯任凭女人替自己擦汗,面上泛起一到绯红。纯心中默默想着:夫人,就是您让纯日夜不停的跳,即使是要跳断这双脚,纯也不会拒绝您;只要让纯日日见到夫人的笑容,就是让纯死也在所不惜。

“孩子,回去休息吧。”女人笑着对纯说。

“雪姬夫人,我已不是孩子了,您不要叫我孩子好不好。”纯有些不高兴。

女人有些莫名,她笑望着纯,越看越忍不住笑。纯那天真充满稚气的脸上,略显着怒气,在女人看来觉得很是滑稽可笑。而纯看到女人的反应,更加生气了,“雪姬夫人,纯真的不是孩子,我已经十六了,已经是个堂堂的男人了。”

“噢?你十六了,是个男人?好,我今后就叫你纯先生,你说好不好?”女人略开玩笑的对纯说。

在这个国家,男子只有满了十八才成年,因而纯从法律上来说,还是个孩子。而女孩子,十四岁就可谈婚论嫁。雪姬十四岁嫁到皇家,十五岁生下王子殿下,如今,刚刚过了三十,但由于多年痛失爱子,面色显得些许憔悴,但成熟许多,风韵只增不减。陛下虽时有来关心,但看到雪姬终日郁郁寡欢,也就渐渐冷淡了雪姬。雪姬仿佛是被打入冷宫一般,精神变得恍惚,叫人担心。

现在,在雪姬的生活里凭空多了纯,也多了一份希望,纯也许就是自己失踪多年的孩子。雪姬变得开朗了,灰冷的心变得明亮起来。

“纯先生,回去休息吧。”女人背过身去,向房间走去。

纯望着女人的背影,站立原地,久久不愿离去。但是,纯隐约听到从宫墙外传来的声音,这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是找雪姬夫人?还是找自己?纯说不准,只好悻悻的穿过那道门,回到自己的庭院中。

然而声音越过自己的门口,向雪姬夫人的住处而去。纯悄悄伏在石窗边,向雪姬夫人的庭院里张望,他希望可以看到来人是谁。因为,在他入宫,住在这里的几日里,还从未见过有谁来找雪姬夫人,他以为雪姬夫人是被人遗忘的夫人。毕竟这宫殿太大,这人太多。

***

“雪姬,听说你的精神好了许多,这可是真的?”在女人的房间内传出了男人的声音。有谁可以直呼夫人的名字,有谁可以用如此威严的声音说话,不是别人,他就是那个高贵的男人,是这个国家中拥有至高无上权利的男人,是这里的王。

“陛下?”女人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这个消失了好几年的人,这个似乎遗忘了自己的人,这个强者,这个霸主。“陛下还记得雪姬?”

“当然。”男人将女人揽入怀中,用浑身的力气紧紧抱住这个女人。

久违的感觉,久违的面孔,久违的身体。女人深吸口气,这男人的味道,这男人的胸怀,这男人的声音,似乎很熟悉,却又觉得陌生。

“陛下,为何突然来看雪姬?”女人用颤抖的声音问。

“朕真得很想雪姬,想得快要疯。”男人放开雪姬,用亲切的目光注视着雪姬的面。有多久没有看见这张面孔,有多久没有亲吻这张唇,又有多久没有将这个人抱在怀中,没有将她紧紧地抱紧,男人的思念似乎想在此刻全部爆出来。然而,女人推开了他。

“那为何陛下这么久才再来看雪姬?”女人渐渐变得冷淡,她明白,眼前这个男人,根本不是真的思念自己,根本不可能因想自己而疯。因为,在自己最痛苦,感到最无助的时候,这个男人离开自己,躲避自己。他躲自己躲得好远,他害怕自己犹豫的心情会影响到他。现在,她好一些了,因为纯这个孩子,她找到了生活的希望,这个男人就回来了,这个男人就回来看她了,他多虚伪。

“雪姬!”男人感到女人对自己的冷淡,面上显出了难过的神情,他默默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樱树,叹息道:“雪姬,我知道你在怨恨朕,怨恨朕在你伤心难过的时候离开你,怨恨朕这么多年冷落了你。但是请你相信,朕的心里还是有你的,朕是无法忘记你的。知道么,朕一直没有放弃为你寻找我们的孩子,朕一直为你坚守着我们的那份誓言。”

“那份誓言?”女人吃惊的望着男人,那份誓言,是什么,自己都似乎淡忘了。

“我要让你的孩子成为太子,继承我们的国家,记得么,雪姬,我没有忘记。”

“然而,孩子找得到么?如果找不到,你的誓言又有什么用呢。”女人坐到床榻上,忧郁的望着窗边的人。

“雪姬,这次来我也是要告诉你一件事。”男人突然转过身来,面上带着微笑,“丁将军,丁威他回来了。”

“丁威?他是谁?”女人疑惑的看着男人。

“丁将军是我派去找我们孩子的人,他现在回来了,你想,他也许会带着我们孩子的消息回来。这一次我要正式封太子了,我们的国家终于要有继承人了。”

“真的?”女人惊喜地跳了起来,扑到男人面前,揪住男人的衣服,“丁将军说了什么?快告诉我。”

“雪姬,不要着急。”男人抓住女人的肩膀说:“我明天就会召见他,你到时和我一起来,我们一起听这个好消息。好么,雪姬?”

女人狠命的点头,激动得泪水涌了出来。

“雪姬,希望你能原谅我,不要再怨恨我。”男人再次将女人搂进怀中。

然而,女人还是推开了男人,她对这个男人已经没有了爱,她对他早已失望,早已死心了。

男人无奈的看着面前的女人,是自己伤她太多,是自己令她心碎,是自己使她对自己死心,是自己的错,而她又是如此得恨着自己啊。

“雪姬,那我走了,明天上午我会派人接你的。”男人试图作最后的努力。但是女人的冷淡叫男人彻底心灰意冷。但是,在男人的内心,绝不会屈服,男人暗暗下决心,雪姬,我会让你重新成为我的女人,我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