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我感觉比较舒服,一个咄咄逼人!”

杜威在QQ上总是说:“张照片提提神!”我看到这句话就想马上冲到他面前狠狠揍他。他说他喜欢像飘柔广告里那样的头,又黑又亮。他要看看我是什么样子的,我说:“我不是,我是卷毛,还是红棕色的。等有时间了去网吧,找个带视频的机器让你看个够。”当有一天我们真的视频的时候,他竟然些更让我恼火的话:“挺胸!”“抬头!”“稍息!”“立正!”“原地踏步!”几乎把军训能用的词全都用上了。他说我头乱的像梅风似的,后来我扎起来他又说像兵马俑似的,我说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他看我喝可乐的样子一点不像个女人,一般女孩都用吸管喝,但我很讨厌那东西,如果是在西餐厅就不一样了,但是在网吧没必要还装淑女,他说我:“怎么喝个可乐这么大幅度,前仰后翻的,还一口差点喷出来,扭着脖子,扯着喉咙,像有人非逼你喝辣椒水似的。”他总是整的我哭笑不得。

“好好睡吧。主人还能夸待你不成?”

我是在决定离开一个星期之前认识“风筝”的。他在测试自己网站下载度的时候认识了我,他让我从他网站上随便下载一个什么东西,看看下载度是多少,我正好没事做就按他说的做。他说别人都不愿帮他,以为他整的病毒,只有我什么都没问就帮他了。他说他很感谢我,就和我聊了起来。那时候起我知道他是个程序员,我告诉他我是美工。他要我帮他做一个FLash动画,说如果他的客户满意就聘我当美工。我帮他做了,他非常满意我做的动画,他的公司刚刚起步,靠出售空间、给别人建站维持和周转,他希望我会去帮他。一个美工,一个程序,再完美不过的搭档。

是不知道我要什么

他给我的照片里有张是穿短袖的,胸口带几个纽扣的那款。大热天的,他三个纽扣都系着,我想任何一个人看到他那张照片都不会把他和坏人联想到一起。可以说对他的信任起初就有,应该是从那三个纽扣开始加深并且牢固。我总是喜欢从细微的地方去观察一个人,或许他说一大箩筐的甜言蜜语都打动不了我,而他不经意的一个关心的举动,我却铭记在心,甚至被他感动。

大概因为我们都穿着休闲的衣服,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距离。他的穿着不像是一个快三十的人,而我的打扮更不像一个二十六岁的女人。他说我看起来像个学生,因为我穿着牛仔裤、运动鞋,上衣是紫红色带帽子的休闲装。我的衣服大部分都这个样子,我不是故意扮嫩,我只是觉得自己一无所有,再穿一身职业装有点格格、不入不伦不类,何况我不喜欢,我工作的地方也从来不要求我穿职业装。自己还没结婚没必要把自己整得像个少妇一样,等我到了一定程度自然会把自己打扮得优雅起来。一个人的内在气质不是她穿什么衣服就可以掩盖得住的,所以我从来不把自己整得很老成的样子,何况我看起来本来就比实际年龄小。

“你真利害,敢一个人到处乱跑?”他帮我拉着箱子,边走边和我说话。

“那有什么?我天不怕,地不怕!”我背着背包左摇右晃的和他并肩走着,表现得很勇敢的样子。幸亏他嘴下留情,没说不怕还去找他,不然我可是糗大了。“你怎么也不先问问是不是我,万一你认错人了呢?”我继续说。

“大早上,谁会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乱跑?不是你才怪。时间还早,我们先去吃点早餐再回去。”他看看表继续说:“那个家伙还没起来,得等他上班走了我们才能回去。”他说。

我们进了附近一家卖早餐的店,要了两碗豆浆,四根油条。我一根油条也没吃完,豆浆倒是被我喝完了。吃饭的时候我看到他的手很细,皮肤也很白,只是脸上有点脱皮,可能跟北京春天的气候有关系。

“颠簸两天了,困不困?”他问我,我给他说过我要先去盐城。

“不困,在车上可以睡觉。”其实我还真有点困,但我还是虚伪的说不困。

“你爸妈知道你去哪了吗?”他咬了口油条,慢慢的嚼着,微笑着看着我。他的眼睛很清澈,清澈得没有一点杂念。

他这么看我,我有点不自在,大概是第一次见面有点紧张,我拼命的喝豆浆。“不知道,我告诉他们说我去上海了,如果说实话他们肯定不让我出来。”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盯着他的鼻子说话。

“幸亏你碰到我,要是遇到坏人,你就没这么得意了。”他接着说。

“遇到坏人我也有办法对付他们,再不行,我就光荣的牺牲,宁死不屈服。”

结账的时候他口袋里没有零钱,我把刚才买矿泉水找剩下的钱给老板了。

我们绕了好大一圈,还过了一个天桥,才找到坐公交的地方。上到车上,我坐在里面,他坐外面。车上噪音很大,我想跟他说话,又得使很大劲,干脆不说。我托着腮帮子,眼睛看着窗外,他不时的给我指点着告诉我那叫什么地方,说等我下次再一个人到北京的时候,他就不用去接我了,我自己就可以找到他家。我不说话,只看着窗外笑。

中间还转了一次车,没有公交,我们打的士回去。到了他们小区,他说:“你在这等我会,我先上去看看他上班走了没。”一会他从楼上打电话给我,告诉我怎么走,直到他着着我进了电梯。

到了十二层,他在门口迎接我,他帮我把箱子拎到屋里。我进去一看,只有一个空空荡荡的房子。除了大门,里屋连门框都没有,地板还是水泥地,客厅里有一个电视,上面布满灰尘,旁边还有一个打地铺的,可能就是他说的“那个家伙”的东西。

“不好意思,条件很差,你赶紧洗脸刷牙,我马上就得去公司,不然又得迟到了。附近有个很大的购物广场,你可以去那里购物。”他说着把我的行李拿到了他的卧室。

我想说:“我很困,把我锁在家里让我在家睡觉吧。”话到嘴边我又咽下了。可能他还不太信任我,不然他怎么不先开口让我在家睡觉,或是把钥匙给我,他怕万一我把他们家值钱的东西洗劫一空,然后逃之夭夭。想到这里心里有点酸酸的,但转念又想:他能去接我,晚上给我个住的地方,这已经不错了,我不应该再要求什么。

我从包里掏出毛巾和牙刷去洗脸,现洗脸的地方也是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水管。洗刷完毕,我们一起出门,走出小区,他告诉我向右走有家网吧可以去那上网,旁边还有个韩国烧烤店,中午饿的时候可以去那吃饭,左边不远处有个金源购物中心,可以去那里逛,购物中心五楼是吃饭的地方,饿了可以上去吃饭。我说:“你放心的去上班吧,我不会把自己丢了。”他打的士走了,一阵风吹来,我打了个冷颤,紧了紧衣领,回头把那个小区的名字暗暗记在心里,再看看周围的建筑物和路牌,我怕找不到回来的路。

我不想去上网就向左走,顺着马路,我想一直走下去。一会儿风大了起来,刮的满是灰尘,正好走到金源购物中心。我顺着人群走,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就一直跟着他们走。到了地下室才知道是个市,市总在早上搞特价,这么多人不睡懒觉起来逛市,可能去的晚了,做特价的东西会被别人抢光,所以他们为了买到便宜的东西宁愿牺牲睡眠。

我买了瓶水和一盒饼干,我不敢再多花钱了,我身上剩下的钱加起来还不到两千块,这是我全部的家当。我要到一个陌生的城市,要租房子,要找工作,还得做好一两个月找不到工作的准备。我推着购物车在市慢悠悠的消磨时间。转了好几圈实在没什么好转的了,只好结账出去。

杜威来短信问我:“还好吗?”我说:“很好,你安心上班吧!”完短信我先到一楼,是卖家具的,还有些名表什么精品店之类的。二楼是女装。三楼是男装。四楼是数码像机等电子产品。五楼是一些小吃和大的餐馆。看看表已经快两点了,我又困、又累、又饿,不舍得花钱吃饭,也没有地方可以睡觉,真的想站在大厅中央抱头痛哭。

低头沉默了一会,然后仰起脑袋,我做了个决定,我决定去大吃一顿,干嘛要亏待自己?管它还剩多少钱,今朝有酒今朝醉。想着我就到了五楼,不过那里所到之处都是乱哄哄的,我想起一楼好像有麦当劳和kFc。已经两点了,肯定过了高峰期,我想这时候应该会很安静,吃完还可以顺便在那睡一会。

kFc里的人果然很少,我要了一个汉堡、一杯可乐、一包薯条、一个圣代、两个鸡翅。端着它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慢慢的享用。坐在我前面的那个女孩一直没叫东西,她拿着电话不停的短信,不一会一个长的肥头大耳且面相丑陋的男人向她走来。他们开始窃窃私语,然后起身离开,看样子很亲密,应该是一对情侣。我一直看到的是那个女孩的背影,等她转过身来的时候,我现她长的很漂亮,和她身旁的那个男人真是个明显的对比。

这一幕如果让一个丑女人看到,她肯定会觉得上帝是公平的,因为她看到一个比自己长的漂亮的女人却找了一个丑陋的男人,这会使她心里得到极大的平衡。如果让一个漂亮的女人看到这一幕,她会觉得上帝他妈的简直就是个白痴,这对自己的漂亮是个侮辱!怎么能让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我不是漂亮的女人,也不是丑女人,所以我只是觉得他们在一起很不协调,除此以外,我没有别的想法。

吃完东西坐了一会,一直呆在那,怕人家烦。正想走,有个男人拿着份报纸进来,他什么都没要,径直走到一个座位坐下,像在自己家一样翘着二郎腿,看起了报纸。我看服务员没赶他走,我也坐了下来。我很困,但是我就是睡不着,心里很烦,从包里掏出纸和笔,我想写点什么却怎么也写不出来。杜威五点半下班,下班了,他还要走一段路坐地铁,中间还得转公交车才能回到家,至少也要快八点的时候才能到。我还要再等他五个小时!这五个小时我去哪里?“今天在kFc看到一只丑陋的男人。走?还是留?去厦门?还是去上海?”我竟然在纸上写下这么一句话,明明是一“个”人怎么写成一“只”人了?

“如果明天他仍是让我在外面游荡,我就决定离开北京。”我想把这句话也写下来,那个男人忽的站了起来,去了洗手间,服务员很勤快的把他的报纸扔到了垃圾桶。等那个男人出来大叫:“服务员,我报纸呢?”服务员走过去点头哈腰的向他道歉:“对不起先生,我以为你走了,就把它收到垃圾筒了,对不起,实在对不起!”看来服务员还是蛮聪明的,她把“扔”说成“收”,这样会让那个男人觉得她不是故意的。我想服务员这么诚肯的态度他总该得饶人处且饶人吧,谁知道他声音更大了,“你们就这样对待顾客?我还没看完呢,你说怎么办吧?你说吧!”妈的,连我这个旁观者都有点气愤,什么鸟顾客?一分钱没消费,没让他走还在这挑三拣四的?想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男人?我收拾起东西离开,眼睛直直的望着他,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故意撞他,以此表示我的愤慨。我再也看不下去了,如果再呆一会,保不准我会冲动的上去给他一个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