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城河最终还是被填上了,劳作了一夜的廉州军就像寻到猎物饿的发狂的野兽,凶猛而顽强的往前冲去。

一夜无眠,有心夜袭攻城的王宝川在发现城上戒备森严、火光一片的时候,也知道贸然攻城只会徒增伤亡,念及此处,他也就打消了趁夜攻城的念头。

“好吧,既然诸位如此要求,那么传我军令,大军后退一里,安营扎寨,弓手掩护步卒后撤,不得有误”冷冷的吼了声,王宝川阴沉着脸。

就在两军鼓声渐响的时候,“轰”的一声,一块足有磨盘大小的石块带着呼呼的风声狠狠的砸在了廉州军的军阵里。

几步跨到了树荫下,王宝川开始亲自审问面色灰败的少年冲校,在他想来,廉州总兵马思源老当益壮,即便不能一战而下,可也能全身而退。不曾想,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马思源竟惨死沙场,看来其中定有隐情。此次若不是想借机问出钦州的情报,就算这少年的后台再硬,他王宝川也要砍了这厮的脑袋为老将军殉葬,可既然对方还有些用处,那就把他的狗头暂留些时日吧

孙延寿闻言“哈哈”大笑,嘴里道:“汉三,来来来,你过来看看,这帮肥羊肥是肥了,可也要细水长流嘛,既然人家如此知趣,咱又何必苦苦相逼?你且过来看看他们这次给的礼单。”

幸好,廉州军的总兵马思源惨死钦州,也损失了精锐的三千兵马,剩下的几路人马只要自己小心提防,绝对不足为惧,如今他孙延寿在暗,廉州军在明,就算驻防各地的廉州军倾巢而出,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九千人马,这还是各路大军的总和,想到这里,孙延寿略微紧张的心思渐渐平缓了下来,只要第一步迈出去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整了。

的绷紧着脸,孙延寿利落的翻身下马,嘴里冷声问道:“怕么?”

“何方小贼,吃我一枪”一声怒喝逆着风声冷飕飕的飘了过来,孙延寿抬眼望去,却是廉州军阵的一员老将,只见他长须飘飘,头戴八宝盔,身披鱼鳞甲,手握黑铁枪,一匹雪白锃亮的照夜狮子。

也就是孙望月才敢这么说,用几百人去硬憾三千装备齐全的廉州军,这胆子也太肥了点儿,换做他人,孙延寿早大嘴巴招呼了,但对上孙望月,他却和颜瑞色的说道:“望月勇气可嘉,但那五百马卒是我骑军之根本,不可轻易葬送,传我军令,马嘴笼口不动,马蹄布匹不除,大军潜伏不动,违令者立斩无赦”

“不谢,怜儿倒是乖巧的呢”嘴里赞了那妮子一句,孙延寿立在门口目送戴梓兄妹远去,嘴里放声说道:“若文开有事出府,梵书自当礼送出门”

戴梓眉头一皱,有心拒绝,可刚受了人家的好处,就这么直当当的拂了人家的好意,于情于理都不是大丈夫所为,想到这里,他一咬牙,抱拳说道:“恭敬不如从命”

转了一圈儿,少年一无所获,最终又兜到了茶馆门口,这时他瞥见了“特立独行”的孙延寿,眉头一拧,几步走上前去,嘴中道:“大师要写书信吗?”

“呀,这又是哪路财神?钦州城许进不许出,她也该知道这地面儿上变了天,按理说低调行事、小心谨慎才是大门大户的应变之策,怎么听这老者的意思,对方是有意招摇过市?”孙延寿心中一动,仔细的咂摸着老者话里的意思。

单手接过一碗凉茶,咕噜噜灌了一大口,那少年又说道:“哎呀,老人家但坐无妨,你放宽心,此次我喊你过来,不是秋后算账,也不是不怀好意,就是有几句话想问问你。”

听得伙计来报,那掌柜的面现不忿,嘴中道:“苏东升可要赚大发了,不过就他苏记那点破家当,又怎比的上我周家店?虎子,待会儿只要她人进来,你们几个可要记好了,就算喊上几声姑奶奶,也得让她买几件衣服”,许是觉得自己话音重了些,那掌柜的又笑眯眯的说道:“放心,若那妮子真买了东西,掌柜的我给你们加菜红烧鲫鱼”

“妙极,妙极,如此二位且随我去见牛军师,由他为二位安排职务,可好?”意识到生存危机之后,孙延寿对待这些不知底细的“人才”都是善言以对,端的是和蔼可亲、平易近人。

不经意的瞥了那骨头一眼,孙延寿大为惊讶,这简直就是“剔骨刀”啊,看看那肉丝不见一根的骨头,不拿放大镜看,绝对在那上面找不到一丝油腥。

得了孙延寿首肯,那刘十八再无顾虑:“小人以琼州为根基,十几年来抢红毛番鬼、抢百家行商、抢郑家船,在这南洋也是有数的人物”。

在古代,普通的平民百姓是万万不会玩刺绣绣纹身的,有这一习惯的,要么是军汉,要么就是贼寇混混,换言之,这络腮胡子的身份可能十分复杂。

可一但破了钦州,俘了百官,他竟然无端端的空虚了起来,这种空虚有无人诉说的苦闷,又好像忽然被人从高处抛下,空空落落的不着边角,又像那冲刺冠军的运动员,在手握金牌的霎那,怅然若失的同时,浑身上下虚脱乏力。

铿锵有力的声音似乎又唤起了庭下官吏的几分生气,他们纷纷为自己找着借口,“鞑虏窃中原,今乱世纷起,吾等忠义之心不死,以身投将军”“尚可喜老而不死是为贼,有力不出是为奸,如此不忠不义之徒又怎值得我等以身相报?”……

几个百户刚要指挥众人反击抵抗,就不知被哪里射来的冷箭戳穿了脑袋。没了头领指挥,黑暗中更不知涌来多少敌军的钦州军接连逃窜,完全没有搏命击杀的意思。

孙延寿如此答复,虽然言语不甚详实,可孙望月毕竟出身军中,耳睹目染之下,也学会了一校人难及的本领,兵圣孙子的三十六计虽谈不上样样精通,可随便一条他也能信手拈来,若不是他爹欠孙龙一命,堂堂的守备参将之子,又怎会做他人的亲兵?

刘德发只是一愣的功夫就猛然醒悟:自己成冲校了手底下也能管着百多号人了,比起之前人见人厌的日子,现在的感觉像是在做梦,可这不是梦,刘德发猛掐了一下大腿,撕裂般的痛楚急冲而至,“老子发达了”,大脑一片空白的同时,一句话竟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敢情将军配我一百人马”

正苦思不得其解的孙延寿陡然听到如此创意十足的谋划,蓦地大喝一声:“妙”

这是一支上百人的马队,马上诸人皆是顶盔披甲,虽然全身湿的透彻,握鞭的手也有些僵硬,可这肖辫挥舞的大汉还是奋力扬起水淋淋的马鞭,拼命的抽打着马腚。那些似乎早已经有气无力的马尔,在主人毫不怜惜的抽打之下,疲惫的晃着沉重的尾巴,无奈而吃力的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