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我后颈麻,阴森的嬉笑从角落里传来。

你胆子变大了,我想我有点喜欢你了。感觉到他血红的眼眸看着我笑,我怔怔的看着那张笑脸。趁着自己没笑之前并搂着他的脖子大哭。哭得连我自己也诧然。

在下奉神隐大人之命,得罪了御使。有女声应答如流,她的话银光闪闪,如子夜星罗,瞬间落定后,还有一人跟随而来。那是一位微笑得若无其事的白衣少年。此事很蹊跷,别的不说,光那个若耶,她是什么人,竟然能让这人这样尊敬,御使又是指什么人?

鬼眼的声音为何会变得这样兴奋,他们想干什么?

我闭上眼睛,看来悲蝉并没达到理想状态,现在就必须附灵上身!不然他不仅会彻底的崩溃,甚至会四分五裂,如果真是那样,并是真正的死亡。任务没完成之前,工具可不能受到伤害。我感觉自己的思绪正从身体里离散,瞬间没入光流。再次睁眼时,我看到了那个少年正对着我笑。他的手里甚至有一束狗尾草。

那香终于熄灭了。果然是不战而胜。虽然略有些失望,不过这样也好。事情越快结束越好,拖久了反而让人心绪不安。

那个男人难道已经死了吗?我不由得一惊,这时鬼眼却在旁耸肩,倾刻,他竟也笑了,声线虽低沉,可明媚如春。我从来没听过这样的笑声。他竟然也会有这种笑声。我忽而酸涩难品,杂味四起。

这两个人绝对不简单。他们的目的可没想象中那么单纯。

他的体力明显放弱,身体的空当在扩大。他亦查觉,低吼一声,刀又逆耳,迎面向我扑来。

在初夏之时,我们会飞过雪山,飞过大海,飞到一座遥远的孤岛。在那个地方产下族人们的希望。让这个民族得以延伸下去。就像所有的鸟类一样,我们产下的也是卵,巨大的金色的卵会被长老们小心的安放在同一个圣地。那里每天都有人轮流的细心的照料它们。而男人们就出去打猎。妻子们在家等待。我们并不知谁是谁的孩子,对每个人都一视同仁。每一个孩子都是大家的。每个人都是和煦的阳光,我们是神的子民。

悲蝉的表情一成不变,笑得让人安心。

幽爷的寿辰是一根引火线。依他半生收敛,本不该如此放肆。是不是,人越老心就越不甘。如果他的想法只是招兵买马同图大志,那谷主本可不必如此关注。可惜……他们都不这么想,四族竟然全动了。今日院鸾之中,将会生怎样的惊天大事。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这道突兀的音符划破我臆想中的美景,一切都在这声询问中跌成粉碎,令我站粟,脖子刹那并僵硬了。

可是……

我感觉得到,感觉得到危险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的,除了危险,还有幽爷的居地,幽玄宫。那里是一处幽雅别致的行宫,在乱世之下还能有着这样威慑力,这不得不让人佩服幽爷的处世之道。

要杀我的人是你,而不是你的剑。过分追求极致,就会丧失最本质的东西。我当初不杀你并不是你不配我杀,而是我以为留下你。你经过我的洗礼之后会成长为一个令我兴奋的好对手。可惜你竟然会错意,这只能怪你的理解能力有问题。

只不过什么?御景的呼吸开始急促。

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请不要再摧残自己了。我拉住他的手。他的手还是那样的粗糙,掌心上的纹路非常的深刻。一切都没有变。可是为何我却觉得什么都变了。

每个人的呼吸都停了。高寒的笑却没有停,反正笑得愈加开心。

它让我想起那朵快要死去的兰花。那种无能为力的挫折感。还有对死亡的不确定性。所以我每次走上这条长长的石道,都觉得自己正走在黄泉路上。

那个男子眼睛死死的瞪着他,他举起那把剑,心疼的表情在剑面的锐光下非常狰狞。

黎,我们走吧。我放肆的走去拉他。他也不反驳,慢吞吞的站起,抛下几枚铜币,并和我并肩而站。我们走得很随意,就像喝饱之后着急赶路的旅人。我在那一刻庆幸自己的固执,也庆幸我过人的直觉。

我看到那个魁梧的人坐在角落里喝酒,不管在何时何地,我一眼并都能准确的找到他。认为自己不会引人注意,于是慢慢的靠近他,刚刚走进店门并感受到那凌乱的头下锐利的视线。也许只有那么一瞬间它并消失了。

我觉得像在犯罪一样。我六神无主的道,犯着同一种罪,不厌其烦的犯罪。

因为两个寂寞的人在一起会比一个寂寞的人更寂寞。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空气中游动,我觉得似乎自己正在流泪。

他笑了,那是寂寞的笑声。今晚他是怎么了。

我附合掩面,欠身之后,却问道。刚才的鬼眼是什么?妖怪吗?

别……别过来。黑鱼的脸不住的痉挛,他竟然对着悲蝉放声大笑,泪水却像小河般的涌现,他已是一个不受自身控制的木偶,对天悲蝉的恐惧真到了如此的地步吗。

为名。杀了他就可以让天下人知道自己的名号,毕竟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一个名字吗。他看着我有着阻止的意味,只可惜,悲蝉已是我的人偶了,看来这帮人还没搞清楚状况。

我闭上眼睛,感觉到了,有五个人的杀气在前方放肆的打转。

看着他仍像湖水一样平缓。我忽然玩心大起,拉住他的手走到花园里的石阶上。我坐了下来,并拉他也跟着坐下来,就像以前和他聊天一样的姿势。毕竟我们曾经也像普通人一样聊过天。我也只和他聊过天。

他全身的针全被我取出之时并看到他的睫毛在抖动。不由暗下赞叹,果然是好材料,身体里不愧流着鬼族的血。

也许我会帮你问她。我听到她的声音在耳边游离。

醒来之时我已躺在院落的竹床上。庭院里种满植物,我步出小屋之后并看到一个人正在不远的水池旁的看金色鲤鱼。她的左手捧食,右手抛弃。鱼儿们争先恐后向她涌来。水里盛开着一朵美丽的金色鱼鳞花。我靠在门扉上看她。她转头对我说早。

我想杀谁。我纳闷的问道。我在御景的眼里看到我迷惑不解的脸。御景随即温柔的笑,想杀那些差点杀掉你的人啊。

我没有说谎,他指着脖子上的项圈。悲蝉,我不想你也走同一条路。你是我的儿子,我要不起的儿子。我不配你叫我父亲。悲蝉不是一个人。悲蝉代表着两个人。

他们是浴火教的人。两年前因为我的好奇加入进去。那个表面风光无限的教会只是动人的假象,真实面貌却是群恶棍。我观看这个打着挽救众生的旗帜如何瞒过民众的故事。在这个世界上好像永远有好奇的人。就算没有肉的骨头也会有人偷窥。我看着那个叫月石的男子不由得笑开怀。抢到一块没有肉的骨头一定很让人火大。

御景来找过我。记得那天朝霞奇异。宛如金色的流苏,它们从头顶匆忙掠过。没消失的月牙依然在天边闪烁。我惊讶于这场美景,迷恋起这如诗般的旋律。第一次听到大自然的声音竟然如此奇妙。它让我会心的微笑,它让我附合着起这古老的咏叹调。我不由得快乐的打起拍子。就在此时,伴着那金色的朝阳,天空出现带翼的人影。我看着晨光勾画出他的神采。赞叹他的飘逸。我听到他的翅膀有力的拍打。他落在我的身边收拢翅膀宛若如来座前金鹏。长长的银却游弋似水中的鱼鳞。

那天我躺在刚好可以看到那个地方的山坡上。那时的空气清新自然。我跷着脚,哼着小调,嘴里嚼着草根,那些叶子在脸旁扫来扫去。弄得我痒痒的想打喷嚏。直到我听到也看到那个地方燃起大火。我才放心离去。我知道他顺利出师了。所以我回毒谷等他。我想看看,他到底能不能杀掉谷主。那个让人无隙可乘的人。我甚至在想,必要的时候也许我还会帮忙。

于是我出了。并没有迟疑。

小城里每个人从这里经过时,都会指着他的侧影嬉笑不已。他们看不到他的脸,我却知天簌很漂亮,他比我所见过的任何女人都漂亮。但从来没有人会把他误认成是女人。可惜那张漂亮的脸被他隐匿在乌纱之后。无人能识,无聊时我就会装成兴致勃勃的样子打量他。记得第一次偶遇,他正对着河边的石头愣,侧着头极其无辜。我走过时他却伸手拦我,然后他问,你是不是去杀人。

从来没有人敢把我当成孩子。我看着他的眼睛缓缓的开口。

我也不信。我释然而笑,看着眼前那连绵不断的山脉,空气中迷漫起草木成灰的焚毁之味里面还杂带着丝丝霉菌的气体,我凝目后看到远处的茅屋升起滚滚浓烟。而远处的山此时正如波浪般潮涨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