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我对他说,我一定会让你完成你的愿望。也达成我的愿望。

知道杀的人叫什么名字吗?停顿一下后,我再次开口,他的名字叫黎,你一直想杀的人。也是我想杀的人。

与其说他们被操纵,不如说我被他们操纵。

我伸手划向水面,冰冷的湖水透明的水晶。它因我的侵入而心跳不已。

我与黎达成了交易。我看到他悲伤的脸有种快慰。我想知道这个人如果知道自己的师父并是他的姐姐会有什么样的表情。而且自己还得亲手杀她。那时又会是什么感觉。有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告诉他,但我忍耐,要知道忍耐的结果是美妙无比的。

他的手指幽幽压下。他想掐我的脖子。我动弹不得。我看到他的头像冬天屋檐下垂下的冰锥,他的眼神像秋日的落叶一样纷乱。某一刻我觉得自己的脖子上正抵在锋利的刀刃上。

琉璃。我亲吻着我的笛小声的叫着它的名字。它的名字也是那个女孩的名字。我看到那张已经模糊的脸出现得异样的清楚。我温和的看她,她笑得纯净无瑕。我一定会去见她。也许她在孟婆的桥前等我。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想找几个人陪我去。

小城外,我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声音。那是针对我的。半月之前我就有查觉,他们如我身后跟着一群狩猎的狼。风传给我它们腹中无食的蠕动。

悲蝉。出了小城,他在某个前方停住脚步,他的眼神锐利如刀,我侧耳慢听亦查觉到身后不同寻常的气流

夜晚的寻欢地喧哗无比。平日并是如此。何况今日之事,此时已是盛况空前。十三妈妈在门口看到我们。脸像抹蜡的银盘,在烛影下油光烁烁。她摇曳着肥硕的身姿,向我们款款走来。

那天我看到那个名叫黎的人。我在门外听到那间茅屋内的声音如气流般回转不绝。如温暖的风,似惆怅的雨。拂在耳边惬意无比。我一直在门外静静的听。看着远方的山峦想起谷中那片红绯樱。

那个时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我们去喝茶。在一家有名的酒家喝茶。也只喝茶,不过喝的茶是酒家几百年也没见过的喝法。

他的名字叫天簌。

但的确不能否认,我至今还在羡慕他。打心底里羡慕。

忍的指甲如刀刃,我亲眼看过他的手把一个人的脑袋削成了两半。我与他较着劲,我不想轻易放弃,忍暗示性的轻划我的背。疼痛让我叹息,抬头看着黎的平静的表情,我觉得很可惜,这么多年辛苦等待的成果自己居然来不及品尝。

在记事之后我就一直跟着他东奔西跑。他是一个赶尸人。战乱之年,赶尸人是一个很常见的职业。只是他的法力很强,强到可以一次赶上几十甚至一百的死尸。我不明白整天与死尸为伍会有什么意思。所以我刻意的疏远他,就像他刻意的疏远我一样。

他的坚持固然没错,但我也没有输。师父开口道,他虽然没事,可是已经活不长了,我能感觉。他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的流逝。

证明什么。

以血为盟。我心里暗叫道,他是谁。怎么会知道我梦中的情景,难道那个梦是真的吗。以血为盟,是不是指我右脸上的伤痕。我下意识的抚上去,滑滑的,带着少许血腥。

我的灵魂将与你共存。

果然在不远的矮树丛里我现他灰色的衣角,封住他的退路后我冲上去抓他的衣服,在那一瞬间我愣了,脑子里一片空白。这只是一件衣服而已。他在上面,我抬起头,可惜太迟了,这里是死角。我无法躲避,硬生生的吃下了他的拳头。很重的拳头,而且还是打在太阳穴上。我的头轰鸣不止,半跪在地上,抬头看时他正慢慢的穿回那件灰色的衣服。

你就快出师了。

三天后和我决斗。他冷冷的抛下这句话并匆匆忙忙的离去,确切的说应该是跑了,而且是落荒而逃的那种跑。我没有回应,只是又接着吹起那没吹完的曲子,我知道悲蝉的愤怒一定与它有关。那是什么事情呢,我忽然不想知道。

不止认识。他显得有些深沉,忽然他感叹的摇摇头。我以为你会变强,可惜……

没错。我点头道。

是的。他点点头,抬起右掌,手心里散漫淡淡的青光。他要冲我的天灵盖拍下来。我闭上眼睛,我就算没有胜算,我也要杀了你。同归于尽的事我也会做。所以……

我的胜算不多,但是我自信会杀了你。他看着我全身冒起的淡雾轻轻的宣布道。

说得没错,她答道,但我迟早有一天会来杀你的,现在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山那边还是山。

床的另一边还有一块小铜镜,固定在横梁上如镇妖一般。看到它总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我是阴阳师,但又不是人。我是鬼族的后代可又专和鬼族作对。双重颠倒的失重感,总让我无从适之。我眨了眨眼睛,失神的看着雕花床上那细致的缕空,师父他想对我说什么?如果我回到鬼谷,族人们会视我为叛逆吗?还有姐姐。她还在不在那里,我还能找到她吗?众多的思绪交杂在一起,迷迷糊糊的我伴着屋檐下的风铃声,睡了过去。

师父的屋子近了,那是一间小小的带着隐士味道的小茅屋。屋外是一圈竹篱笆,上面爬满了牵牛花。现在沾着少许露水,花朵收缩在一起,不久之后就会在太阳下笑得开怀吧。我轻轻的抚摸了一下离我最近的那朵花,柔滑细嫩,像婴儿的手。

不要太客气哟,他的眼睛晶亮似冰,支起扇柄亲吻唇面,玉面小公子。

他的身影在那一瞬间消失了,连气息也未曾留下,悲蝉还呆在原地。暮天风的身影在他四周晃动,不慌不忙的寻找下手的时机,悲蝉的右腕轻轻摇动,那银链的声音在风中清脆悦耳。那人的度越来越快,他的扇缘上的刃在风中划出丝丝白线。白光闪过,两人相错之时暮天风的脸上闪过喜色。悲蝉巧妙的侧过身,风中传出血的咏叹调。

那是……我定眼瞧去。悲蝉的右臂飘出血丝,好险,如果不是他够机灵恐怕他的喉咙就被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

看来还早了点,我暗自猜想,悲蝉的身体还是没有适应被人控制的局限,我的人偶现在还不成熟。按目前的情况看来是凶多吉少,不过如利用得当,这几个人不就是让他觉醒的最好材料吗。两人的厮杀还在进行着,悲蝉闪过的度也渐渐快起来。受的伤也只是皮肉之痛而已,不过看上去也过于狼狈了。旁边的那几人都喜形于色,只有一个人例外,那个人正是邪魃,他难道看出来了,果然这几个人中最危险的是他。

看着两人相峙不下,我想如果换成往日的悲蝉,这个乱跳的猴子早已死掉了,不过现在还不行。悲蝉啊,你可不要让我失望才对。

悲蝉的上衣全是破口,血浸润衣襟,暮天风的度却越来越快,显然在极度的兴奋中挥出了越平时两倍的度。看着他的优势愈加明显,悲蝉却在这最危险的时候闭上了眼睛。

聪明!我暗下赞叹道,度只是迷惑人眼的表象,但是声音却不会骗人,而且只要知道对方的必经之路并可以逸待劳。所以……

受死吧。暮天风叫道,他的扇以惊人的力道向悲蝉的头上砍去。

时间停在刹那,我听到风中那细微的呻yin,于是我笑,因为我知道悲蝉的摄魂链已经醒了。

该死的人是你。悲蝉的脸灿烂如花。他的身影以别样优美的姿态后退,旁观的人都能清楚的看到他每一次后退时所改变的步伐。

而暮天风还有半空中的身子却不移分毫。

好快啊。他的声音在那里荡漾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四分五裂。

下一个是谁。我问道。

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他怎么可能……一刀皇的脸如同被人狠揍一拳。

摄魂链果然名不虚传。穆杀在前面出吃吃的笑声。那么换我吧。

他走到悲蝉面前。我可不像暮天风那么没用。

他就那么随随便便的站在那里笑眯眯的看着悲蝉,他的必杀技是十人一斩。我想起以前得到的情报,当时还不懂十人一斩是何意思,不过我想很快就会明白了。

穆杀把那金环大刀缓缓的拔出,一板一眼毫不马虎。

悲蝉的笑已是固定的表情。这个对手可比刚才那个可厉害多了,既然悲蝉的摄魂链已醒,那么我也没必要再压抑他的杀气,于是右手一动收回那根控制他右腕的念力线。现在他的杀气可以挥到六成,这个成果令我非常的满意。原本以为等他的杀气提升到五成就必须等上一个月的时间,看来上天真是厚待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