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姑却又是另一番心思。她知道哥哥正带人过来,为了取太守府中的银两,可是纳兰的身手太过可怕,大岛的惨样她现在想起还会做恶梦,能把一个人变成这番模样,这位将军的心可是真够狠。她心里惧怕纳兰的恐怖,但却一点没有想到纳兰为什么这样心狠手辣,完全没在意她的同伙给兴化百姓造成的百倍灾难。

纳兰只见一道白光映着月色,晃的自己双眼几乎睁不开,同时冰冷的死气突然笼罩向自己。

明亮的月光照得海滩异常的清晰,介子武领着五百手下隐在天桂山,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四条海船依次停靠在港口,一批身着黑衣的人飞快的从船上下到海滩,好像在码头上整理了片刻的队伍,就奔兴化而去。

纳兰微笑说道:“武兄所虑极是。若是倭寇如此谨慎,到也是他们的造化,你可在这里燃起大火,让他们再不能回来靠岸接应败回的残兵。我们若是有水军,自可驾船靠上去放火,但现在只有两千步兵,到也无法可想。”

介子武和郭啸川俱是心思灵活之人,明白纳兰的意思,立时对逍遥王施礼说道:“给王爷施礼了。只是末将公务在身,今夜不能伺候左右,还请王爷恕罪。”

绿萝笑着推开纳兰,把线头咬断,然后躲到几步外笑着看看自己的手艺,见情郎在自己一番修理下更显得凡脱俗,修长笔直的身躯披着簇新的长衫真是仿似一株玉树,在春风中傲然而立。

纳兰一笑道:“好说,好说。”说着告辞出门,寻得那家自己和绿萝初到福州下榻的客栈,要了一间上房,吩咐小二没招呼不要打搅,把自己独自关在屋内,静下心来考虑今后的诸多事情。

那几个赌客本来对纳兰赢得都很疑惑,而且也心有不甘,见这么个外乡的穷小子突然这么大笔的横财,俱是心中嫉妒。虽然这些人身家丰厚,一间赌场还不放在他们眼里,但是赌徒心里就是这样,见不得人家赢,所以听丁密如此一说也都纷纷指责纳兰不对。

纳兰苦笑一声说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小姐。”

正德双掌合十回礼说道:“檀越青春年少仪表堂堂,更有惊人的艺业,司空家得你相助。真是善哉善哉。”他功力高深,而荀凤夕想给这少林方丈留个深刻印象,就没刻意收敛自己劲气,所以正德早就感到这位年轻公子不是凡品,就是这少林寺中也无几人可以胜他。

司空晴听的自己没事,彻底放下心来,想起纳兰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司空玉到做戏做到底,每日督促妹妹喝那苦苦的汤药,这点到是纳兰万万没想到,他离开江夏多日还能让司空晴受这无妄之灾。

介子武答道:“小人也曾问过渔民,具他们所言,东面一百五十里内有三个稍微大点的岛屿,分别是丰礁,永济,沉硫,剩下十几个岛都过小,没有淡水不适合人居住。”

纳兰摆手说道:“非常时刻,哪里讲究那么多。再说我们去去就回,也用不了多大功夫,而且现在也没现成的早饭,正好麻烦绿萝趁这时候准备一下,我回来再用不是刚好吗。”说着轻轻拍拍绿萝的小手,让她知道自己明白她一片心意。

杜希这时也挤进了人群,见到这等景象,吓得腿肚子软,连忙靠近纳兰道:“将,将,将军大人,”他费了好大劲才止住自己颤抖的声音道:“这帮混蛋杀了豆腐老张,张嫂和她闺女也。。。”旁边有人指着那几个狞笑的壮汉恨恨开言道:“旺叔父子过来解救不成,也被这帮杂种杀了。”

纳兰自从行走江湖以来,尚是头次可以这么轻松自如的和心爱的姑娘拥在一起,在温柔的月光下,和着若有若无的轻风私语。想起先后认识的三个姑娘,如烟心眼太小,依依又身份高贵,翠羽虽和绿萝模样一般,但性子可差了十万八千里,而且和她们就没有这样安静相处的时候,直到今夜,才初次体会到夜半无人私语时的温馨。

郭啸川未开口,先长叹一声,对纳兰道:“将军有所不知。这帮倭寇杀人放火,抢家劫舍端的是无恶不作。弟兄们也各个气的牙根痒痒。只是。。。”他说到此忽然醒悟面前的纳兰是骠骑将军,那些牢骚不满,私底下和要好的弟兄说说可以,要是当着将军面随便乱讲,这后果可难以预料了。

她想让纳兰毫无防备,然后才好一击得手。自在如来临行前特意叮嘱她千万小心。这个不消说自己也清楚的。若不是事情棘手,自在如来断不会派自己出去。而纳兰在刺史府门前,为介子武和郭啸川解围时候的身手,也切实让她感到到对方的功力绝非一般,就是自己全力施为下,也难有胜算。所以就按照先前的设计,先悄然接近纳兰,借着对手不知自己底细,有心算无心,才可除去此人。

纳兰没有从过军,一时也无法回答,想了想说道:“在下未曾行伍,这到不知如何回答了。不过,蒋大人适才也见到门外那打斗的两人。若是由这样的将官带出来的队伍,势必能一举荡平倭寇。”

纳兰看在眼里,一边暗赞这人的身手,一边摇头。靠这帮兵丁去平倭,不被倭寇平了就算运气了。

纳兰没觉有异,开口道:“绿萝说得也是,时辰也很晚了,我们快些。”他也是有点饿了,就势动筷。

绿萝不敢继续想这些,强迫自己就当是全无半点私心。想着纳兰一路劳累,明早又要启程去福州见刺史要兵,今晚又医治病人肯定更加疲惫,可整间客栈只有这一间空房,若是自己不让他睡在这里,难道让纳兰睡在院子里面吗?只要自己做事问心无愧就好,何必想别人怎么看。她觉得这番道理好似说得过去,虽然牵强了点,但也算没什么漏洞,才放心的插好门窗,开始洗浴。绿萝是女儿家,自然好干净,虽是旅途,但每晚睡前洗浴从不曾少,更何况今晚纳兰会和她睡在一个屋檐下。她更是加倍用心。

帝释天细想着司空玉所说的经过,知道事情至此,要想继续原来的计策是不可能了。纳兰拿住了田涛,再牵出来谢雄,终于扯到司空家这条线上。若是司空玉不肯替自己背黑锅,就必须把地神教抖搂出来。不过司空玉也是个厉害角色,权衡利弊立刻除去了谢雄,又保出了柳夔,目前是把一切都担了起来,可是若自己再不收手,被柳家万一现那些妇孺被关押的地方,事情难免还是败露

她们今日来见纳兰,却不是和翠羽口中说得一样来叙旧。金翠羽在江夏图谋柳府产业无功,反倒丢了那重要的锦盒,一直心中郁闷。接到妹妹消息之后,才明白是纳兰从中捣鬼。她脾气可没有绿萝那么好,知道纳兰在京师,立刻就要前去找他算帐,可爹爹吩咐下来,命她留在江夏,不要再寻柳府麻烦,柳夔定会站在皇上一边,只盯住地神教举动即可,防止帝释天出什么花样。她这才忍住怒气,吩咐手下出去盯紧地神教一举一动。前几日跟踪地神教人马,恰好现了郊外一处密巢内竟有许多妇人孩子被拘禁。金翠羽明白这必然是江夏失踪的那些妇孺被地神教囚禁于此。

纳兰见他伶牙俐齿,不是个好对付的人物,而且毕竟柳夔是他保出来的,今日也断不能扫了他面子,看来只有放了司空晴,日后再想办法。他点点头,微笑道:“二公子言重了。令妹天真可爱,昨日兴起来柳府做客,平时请都请不到,何谈原谅二字哪。在下这就请小姐过来。”说着唤来管家,吩咐道:“快有请司空晴小姐,就说她兄长前来接她回家。”

司空晴忸怩半晌,终于无奈的开口叫来丫鬟。她本打定主意,在柳府不开口说一个字的。想起昨夜她就气的牙根痒痒。

纳兰听她口气不善,此时也不是能硬扛的时候,只有苦笑说道:“小姐不知其中多有误会。在下只是为江夏一案真相不得不拜访谢雄,怎知惹出许多事情,连累小姐委屈,实在抱歉。不如就让在下亲自送小姐回府休息,日后再登门请教,也免得小姐不熟悉柳府道路,难免走错。”纳兰虽然此时不能硬来,但也不肯让司空晴完全控制局面。他应承亲自送司空晴回去,就是答应对方暂时先各退一步。否则,他相信司空晴必然看到衡山静尼的手段,若是她对自己几人下手,只恐也逃不出静尼的手心。

门外一时传来下人禀报,郎中已然请到,如烟连忙招呼快请进。郎中审视了纳兰的伤口又把脉片刻,对着依依和如烟说道:“两位小姐不用担心。这位公子刀伤虽深,幸好不是要害没有性命之忧。只是他失血过多,需要静心调养,短期内且莫再与人动手,免得难以痊愈。在下这就开一幅方子,每日按时服用,半月后当可无恙。”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马车已然出了江夏城,可依然没有一丝停下的迹象。荀凤夕忽然觉的不对头,连忙力几个起落赶到马车跟前,一拳轰开车门,只见车厢内空空如也,哪里有纳兰和司空晴的人影。他大怒的一把扯下了车夫,手中长剑横在车夫脖子上厉声问道:“适才上车那人和你说了什么。”车夫大惊失色,哪里料到凭空出了这么一个煞神,连忙回道:“适才那公子说他和夫人进城游玩,不巧遇到贼人打劫,不但银两尽数被抢走,自己也负了重伤,所以要我快快出城向南赶路,路上有他朋友等他,到时候不但他朋友会给我车钱,还有重赏。”车夫也是被吓糊涂了,竟不看看荀凤夕被气的扭曲在一起的脸色,也不想想对方长剑还横在自己脖子上,只提起钱到来了精神,跟着说道:“原来您就是那公子的朋友啊,多谢车费三十钱。”

纳兰一见谢雄迈动向门外移动,以为他想溜,心内大急。因为失去先机,所以纳兰不得不退,但纳兰后退的度太过惊人,荀凤夕必须全力追赶,此时所有惑敌的招术全用不上,只有全心一剑刺出。纳兰要得就是他如此。因为有司空晴在旁,纳兰必然要分心防备,如此一来和荀凤夕缠斗久了难免有失,所以他力求最短的时间分出胜负。他感到荀凤夕虽然功力深厚,但自己尚能胜出半筹,所以他以退为进,逼得对方撤去虚招来和自己比拼内力。纳兰见剑光及体,抬手屈指一弹,正中剑脊。这一指是纳兰全身功力所聚,荀凤夕只觉手臂火烧一样的痛楚,一股灼热的内力顺着右臂攻了上来,手中长剑荡开一旁,擦着纳兰身子刺过。

荀凤夕打定注意,选了司空家做目标。司空家三小姐司空晴美貌冠于江湖,若是能娶她为妻,自己再巧施手腕,除去她两个兄长,那司空家诺大的产业岂不是尽落自己掌中?所以他说干就干。

纳兰听谢雄如此一说,就知道他不肯承认胁迫田涛一事。见眼前对手虽然人多,可谢雄的斤两他是知道的,余下众人中,除了这位一直奇怪的盯着自己的姑娘,自己看不透她的深浅,其他皆不足而论。纳兰不想浪费时间,三日之期一晃就会过去,他懒得再和谢雄论理,心内盘算如何擒下谢雄,再杀出这里带回柳府审问。

纳兰问道:“你听清楚了。公子只问你一句,你杀了这许多妇孺,尸都藏在何出?”

司空玉并不知帝释天要田涛做什么事情,只是把田涛的底细交给帝释天,告知此人肯合作行事。不过江夏妇孺失踪案后,司空玉也知是地神教所为,要陷害柳家。此事与他无关到不用放在心上,可田涛此人却还可以利用一下。他是深知此事经过之人,所以司空玉命谢雄留着田涛性命。一来若除掉此人,虽是易如反掌,可地方上少了一人,毕竟邻里会现报官,江夏太守孙轻墨也不是省油的灯,若是被他缠上,不知会刮去多少。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留着田涛性命。二来,若是可能,借这么个人,没准可以分得地神教一杯羹,虽然不知道帝释天到底要做什么。

依依和如烟听得纳兰一番解释,心喜事情有望解决,虽然依依心里对翠羽那番话还是难以释怀,只是也知道现在不是要纳兰解释的时候,没办法,只有看着相公和管家一起出去办事。

“事起那几日,共有多少客船经营?”纳兰点点头,继续问道。

“这。。。”孙轻墨犯了踌躇。因为他派人前来是封柳家家产,不知怎么竟然对纳兰动起手来。适才他来时只见纳兰已经把四大捕头砍成几段,前面却不太清楚,一时语塞。

片刻功夫,纳兰已知公主并无大碍,心想也许只是疲劳而已,休息片刻即好,遂开口道:“公主。。。。。。”

虽然没有办法,但纳兰却定了决心,万事揽在自己身上,只求如烟无事就好。所以沉稳下心情,牵着如烟缓步走进大殿。

不容纳兰多想,来人已迅包围了凉亭。里外几层,却分毫不乱。外围张弓搭箭,再近来是一排长枪,最里圈是一派刀光,直指纳兰。

颂帝说道:“纳兰夫人被今盟主留在天道盟招待,贤弟初来京师,也许不熟悉道路。不如就让昭阳陪伴同去,你看如何”刘仁既解决了公主和亲的问题,总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妹妹。也想让昭阳高兴一些,他见公主眉目含情,虽然知道纳兰已然定亲,但妹妹心意,也要顾忌,所以想纳兰多陪伴昭阳公主一段,也是了尽人心。

颂帝是的确感激纳兰德。若没他当日救先帝,挽朝纲,自己只是一个孩子,早被晏修弄死,哪里有现今天子的地位。今日乍见纳兰春水,又当他恰好医好公主之病,一时几日的愁云暂去,转眼想到留纳兰在宫里,也好报答尚书。

纳兰微笑说道:“愁肠百结,总是神仙也会生病。殿下并无大碍,只是心内忧思太深,所以懒进饮食,日久难免若此。只要心病一去,则公主自会康复,不关他人之力。”纳兰说完,又觉后悔,心想她说了,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自己刚才无心回她一句,不关他人之力,仿佛故意刺她一样。只盼她病中难以察觉自己这无心之失。

金绿罗也自纳闷,她也不知为何如此。见纳兰看着她,连忙上前拉住如烟,对纳兰说道:“纳兰公子放心,这肯定是个误会,我去找爹爹想办法。公子委屈片刻,柳姐姐我自会好好照顾。”

金绿罗明白了经过,知道二人依旧把自己看作了姐姐,开口解释道:“公子不要自责。只是公子认错人了。金翠羽是我的姐姐,绿罗才是我。”心想:“姐姐也真是大意,纳兰公子如此深厚的功力,竟一点不察。唉,也不怪姐姐,自己不是昨日和他见面,也无半点现。倒叫他把我们姐妹都骗了。”

金绿罗只觉眼前一花,那股腐骨之味刚去,又一番劲力及体,立时晕了过去。

纳兰遂不动声色,继续和如烟说笑。一会儿功夫,才感到对方不再注意自己。纳兰心想:“商洛竟有如此高人,今夜当一探此人虚实。”遂有意劝如烟多喝了几杯。如烟本来酒量不大,今日又不开心,兼相公殷勤相劝,一会儿功夫已经晕晕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