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见如烟如此,醒悟自己吓坏了她。连忙收拾心中激动,也顺势抱住如烟。低头在她耳边悄声说道:“娘子,是我不好,吓到你了。现在没事了。你有所不知,这薄薄一张纸,却掌握天下万千百姓性命。所以我一时失态。”如烟依旧抱紧他,哭着说:“我不管天下百姓如何,我只要你在我身边。”纳兰心里暗暗一叹:“我何尝不愿和娘子共度今生?只是如有一日,定要纳兰三尺微命换天下苍生,我却怎能不许。只有现今多多补偿你了”

“留下我相公。”如烟着急大叫。“有本事来抢。”金翠羽说完,不待柳如烟回话,挟持纳兰,向远处急行。如烟不及分辨话里有刺,亦飞身上房,一路追赶。

“岳父”,纳兰却没领会如烟一片苦心,自顾自说道:“如烟妹妹说得也有道理”,心想“先拍拍马屁再说。”“对方看重柳家,其实是看重您老人家,否则以一教之力,自己搞水旱营生,也是不难,何须如此剑拔弩张。只要您绝意不靠近任何一方,再加重运输的护卫功夫,同时请得如烟妹妹的师傅,又或其他江湖高人,摆明姿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如此,当可暂时化解眼前的危机。”

柳夔一番话,旨在借龙舟大赛安抚江夏商贾。答应明年再请,那表示有绝对信心再次折桂,好化解最近几综对柳家不利的消息,坚实商誉。众人如何不明,纷纷举杯饮胜。掌柜过来再为柳夔斟满。柳夔二次举杯:“喜事要成双。今日小女如烟和纳兰公子,”说罢手指纳兰,“就借这龙舟夺魁在望仙楼订亲。”说罢再次一饮而尽。

纳兰性格随和,也不太在意,一撩衣角,就要上前抱米袋。如烟铁尺一伸,拦在他身前。“这身打扮怎么练功,去换了那身”。说罢一指墙角。纳兰转头一看,一套短衫麻衣,心想也是:“这件长衫昨天才上身,不要弄脏了”。随手解开外衣,露出赤裸的上身。他自幼居住匈奴,男女之防本就淡薄。混没想到别的。很自然的直接就去换衣。

纳兰施礼入席,柳夔徐徐说道:“二十年前一别,和大哥再未一见,唉造化弄人。所幸老天待我不薄,今日得见大哥后人。来,这杯酒,祭我大哥大嫂”纳兰听罢,想起父母的坟茔不知是否已长满荒草,又念及今日来到柳家,完成父母嘱托,眼圈一热,泪水顺脸颊滚落。他赶忙举起酒杯,遥对北方,一饮而尽。如烟看在眼里,不由心理撇嘴“又哭,没出息。我嫁给你后,非管过来你这个坏毛病不可。”

“没想到地神教左护法竟然亲临此地。”另一中年人吃惊的说。

柳如烟有规律的击打着大鼓,配合着身后水手的划水节奏。整个龙舟好像一人操纵,虽是十二对船桨入水,却只有一声。如烟心头暗暗满意。只是还有些担忧。刚才未开始前,如烟打量过其它几只龙舟。有三只非常特别。船上水手明显不是普通渔夫,看气势,明显身负武功。手下水手告知,白衣的是朱家的,黑衣的是孙家的。可是怎么会还有一只船那?江夏可以和柳夔柳家比肩的,再想不起有哪家了。

离龙舟赛开始还有段时候,看看江边,一栋三层的酒楼位置恰恰好。临江而立,如果登上顶层,整条大江必然一览无余。“好地方”。行到近前,纳兰抬腿上台阶要进店门。突然一个身影拦在眼前。

更何况,今次不同以往。老爷的千金小姐如烟姑娘亲自上阵,擂鼓掌船。大家更是浑身是劲,都期待午后的放手一博。

纳兰虽聪明过人,但是对金翠羽临别这明显的栽赃,却也一时不知怎么辩解。但眼见这番情景,怎由得自己不说话,无奈开口:“娘子你误会了。”不让如烟反驳,一口气说道:“金姑娘昨日是和我有约,”他心知这事不能否认,否则如烟更生疑心,“只是让我替她在岳父面前赔罪,原谅那日望仙楼她无礼冒犯。日后她再登门拜访你爹爹。”

“那她又说你情义深重,不能负她之心。这是什么话吗。”如烟还是不依的追问。

“这个很明白啊,娘子你看。她那日冒犯了你爹爹,昨日我已和她言明柳家立场,若天道盟如此,则难免刀兵相见,互有损伤。不如平心探讨合作的可能。她也觉无礼。自然吗,这个,她多少会有点不好意思啦。就让我代她给岳父道歉。我七尺男儿,为她做这件事,她看来就是有情义了,说我没负她心意吗。”

纳兰边说边偷眼观察如烟神态,见她将信将疑,也不管许多了,趁热打铁:“娘子你万般皆好,只是这心眼吗,也太小了一点。”顺势扯开话题:“我们两个指腹为婚的,谁能分开?哈哈”。说完,见她已被自己多少转过来心思,顺势拉过来如烟小手,领着如烟出来望仙楼,一路说笑回府。

帝释天今日意外得此锦盒,心中欢喜。教主自在如来已早已告知,相府的密使徐寿,自代丞相出使匈奴返回,就遭天道盟截杀。无法返回长安,有可能一路南来。如果见到此人,务必保护好他所携之物。那看来就是这一方锦盒了。

打开一看,只有一张写满弯弯曲曲文字的白纸。所记文字,皆不识得。心知既然徐寿自匈奴返回,当是匈奴文字了。事关重大。立即飞鸽传书,报上教主。

帝释天心知,天道盟能和地神教南北抗衡,绝非幸至。虽然自己不惧金翠羽,但是如若金翠羽和那日南山居所见两人一起前来,却不好应付。天道盟再遣高手,则自己或许危险。为安全起见,当夜就携带锦盒离开江夏,隐匿行踪,单等教主回复。

金翠羽回到住处,见方崔两位堂主正焦急等待自己回来。不禁面上一红。知道自己因为一时私意,单独去见纳兰,让两位堂主担心了。现在地神教和天道盟各自派人来到江夏,图谋柳家,自是互相提防。尤其那日得知地神教左护法帝释天亲临,天道盟更是不敢大意。

帝释天此人,天道盟早闻其名。他幼年父母双亡,只和姐姐相依为命。在他十岁那年,不巧姐姐买菜回来,被一武林中人垂涎美色。跟踪到家。先奸后杀。正巧他打柴回来,见状不由的上前拼命。那时他只是十岁孩子,被那人一脚踹晕过去。那人以为他必然被自己踢死,也没留心。就一把火点了他家茅屋。扬长而去。谁知,帝释天虽然年幼,但自幼打柴,身体强健,竟然没死。从此不知所终。

十年后,帝释天不知哪里学得一身武艺,重现江湖,苦苦寻觅仇人。他手使一只长鞭,出手狠辣,黑道白道,无人在他手上走过十招。被他所杀之人,一律从头至脚,分开两半。就是刀劈也无这样工整。

由于他出手过于狠毒,当时南方的武林领袖,君子剑彭士然联合十几家白道,欲取他性命。帝释天却未等人来寻他,径自杀上门去。一人一鞭杀的各个胆寒。一时南方武林人人闻之变色。

只是十年前,遇到地神教教主自在如来,被他一招所服。从此,成为地神教左护法。帝释天是地神教左护法的教内职位,并不是他本名。只是他原本就从不提及自己姓名,所以江湖上也当帝释天是他名号。

金翠羽自知他厉害,只是现在正是微妙时期。地神教和天道盟都在暗自准备,没到正式撕破脸的时候。以自己在天道盟地位,帝释天未必就敢动武。因此一点大意,加上那点不可道出的心事,竟被帝释天乘机夺走锦盒。

现在只好筹措应对之法。想想说道:“方叔叔,崔叔叔,翠羽今日去见纳兰公子,愿来只是想私下和他好好商谈,向他说明当前形势,看是不是能得到他的支持,让柳夔投向我天道盟。毕竟他是柳家姑爷。谁知纳兰公子却把我们一直寻找的徐寿之物带给我。”

方崔二人听闻此言,不由露出关心神色。只见金翠羽却面上一红,低头说道:“可不知帝释天那奸贼偷偷藏在一边,翠羽一时不慎,被他抢走了。”

方崔二人不由大吃一惊。天道盟盟主金明灭,正是眼前这位大小姐的爹爹。虽然金翠羽盟中地位极高,武功却不是很强。这次盟主派她来江夏,特意安排两人来保护。听得大小姐和帝释天动起手来,怎不吃惊。如若有些闪失,万没法和盟主交代。

再听徐寿之物被帝释天夺走,不由更是着急。帝释天武功之高,和三人之力或可抵挡,却难以留下他,如何得回那件东西?

虽然心焦,但知道怪罪她也是无用,更知她小姐脾气,所以也没多说什么。只细细筹划对策。

金翠羽见二人没怪罪她,心里轻舒一口气,开口说道:“两位叔叔,谅那贼子也跑不多时,不如我们三人同去追回失物。”她想尽快将功补过。

“不可。”方堂主说话到:“帝释天武功之高,你我三人之力未必能及。此去即使找到他,也没把握拿回失物。”

“方堂主所言极是,”崔堂主接着说道:“当前必须马上禀报盟主此事,盟主好安排人手,阻截帝释天进京的道路。只要帝释天进不了长安,则我们还可有机会拿回。”

金翠羽见两位盟主都这么说,也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可行,只好点头同意。

纳兰和如烟回到柳府,进得内堂,禀报柳夔今日经过。柳夔听结果如此,知道纳兰此计已成,只是不知地神教是否会把盟约送到晏修手中。

柳夔和纳兰担心如烟心直口快,又怕她担心,所以并没有把这些事情告知如烟。为了解释那日纳兰在如烟房中激动的表现,就告诉她这是匈奴和朝廷之间的文书,和柳家无关,送给金翠羽就没事了。

如烟听得和柳家以及自己的相公没关系,也就不在放在心上。只要纳兰能安稳在自己身边,如烟就觉得此生在没什么担心。

只是纳兰却不能就这么罢休,这才是开始,天下苍生的幸福,汉室江山安危,都让他不能不尽快走出江夏,继续进行谋划已定的计划。只是要离开柳府,如烟却如何肯答应?

“岳父大人,”纳兰只好硬着头皮开口:“天道盟和地神教对我柳家虎视眈眈,却不知所谓何故。不如让小婿亲往北方,看看天道盟究竟。如烟就在家保护爹爹安全。”他其实昨晚已和柳夔分析得出,地神教欲南方起事,这江夏城是南北交接,兵家必争之地。地神教虽是江湖教会,但南方百姓从者如云,如一时再大造舟楫,则不臣之心立现,所以柳家庞大的水运当是他所必得之物。如此才可以名正言顺拥有大江之险。

“恩,就依贤婿。”柳夔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这本来就是昨夜计划好的事情。当帝释天拿到锦盒,知此物事关重大,必然暂时放下柳府之事。天道盟也将转而对付地神教。柳家眼前危机当可暂缓。纳兰就乘此时机,北上长安,探探京城局势。

“不行。我不答应。”如烟听完纳兰和爹爹所说,立刻大声反对。让纳兰离开自己身边,她怎能同意。且孤身一人北上,她又如何放心的下纳兰安危。“我随相公一起前去。”

“娘子随我去,谁来照顾柳家安危?”纳兰问到。

“那。。。我请师傅来,师傅武功胜我百倍,比我在家更能保护爹爹。”如烟说道。

“可是这事紧急,我不能慢慢等待啊。”纳兰继续说:“娘子,这样好了,你在家等待师傅,一待师傅一到,你就北上找我如何?况且我一路行医,又不入江湖,也无甚危险。”

如烟眨眨眼睛,不甘的看着纳兰,出奇的却没再坚持,就此同意了。纳兰心中一阵高兴,他已从柳夔口中得知,如烟自小有缘,被衡山静尼收为徒弟。他想衡山离此千山万水,怎可一时三刻可以到来。如此如烟就只能乖乖在家了。

第二天一早,纳兰不欲路上引人注目,特意换过一身旧衣。仆人牵来大青,丫鬟取来纳兰的两口柳条箱。带上招牌,转眼又变成才来江夏的样子。只是衣服虽旧,却已不脏了。

收拾完毕,等等也不见如烟来,丫鬟告知小姐不在房里,纳兰心想:“与其别离难过,不如这样也好。”拜别岳父岳母,出门北上。

出的城门不久,却见前面一人一骑,红衣白马,却是如烟,笑语如花,正开心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