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笑道:“丫丫真聪明。”也不招呼,直接进院子拿了铁锹出来,道:“雪太厚,用扫帚扫不动,要用铁锹铲……你跟在我后面扫就好了。”

红儿好气又好笑,这个三爷也太荒唐了,竟找了庄子里的小女孩出来装哭,偏还装的一点都不像。

等胤i坐定,吴安送了热茶,才小心翼翼禀道:“太子爷刚走,陛下的钦差便到了,撤换了宫里的侍卫,当着所有奴才们的面杖毙了宜欢,说再有人敢带累主子学坏,便是这般下场,并让奴才们跪到太子爷回来,才许……”

康熙道:“哦?”

陈旭将人撵开些,将位置留给几人凑到龙尾边去看,黛玉何曾见过这等事,也忍不住走近了些,众人都是知礼的,便特意在贾环身边让出三女的位置。

“好说。”康熙道:“坐,丫头,你是环儿的姐姐,你也姓贾?”

他还未说完,紫鹃已等不及喜滋滋道:“莫非这高人就在这庄子里不成?”

鸳鸯点头道:“老太太让我在外面看着,不许放人进去。”

王夫人知道自己这个丈夫向来是言出必行,自己若不把银子交出来,说不得真的会休了她,可是这银子已经花掉了大半,她从哪里再变回来?

贾政看到账本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大祸临头!他前儿才因还款十万之事被四阿哥保举,甚至还因此陛见了一次,现如今便拿一百万两银子建园子……这不是打皇上的脸吗?他的顶戴花翎前程甚至脑袋,还保的住吗?这个妇人!这个妇人!他和贾环正绞尽脑汁想要皇上相信贾府的确没有银子,可是一转头,府里便整出这么一出……若是事情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去,岂不是大祸临头?

紫鹃顿时张口结舌,她向来对黛玉一心一意,眼里心里都只有黛玉一个人,凡是只为林黛玉打算,无论大小事,事事以黛玉为先,怎么到了贾环口中,却成了不忠了的呢?偏偏贾环的话却字字句句辩驳不得,顿时急出一头大汗,道:“姑娘……”

贾环道:“不过是些贱物儿,伯伯要多少,只管拿去,只替我留一筐烤着吃便好。”

“唔,那个轮子也不错啊,省力的紧。”

反而那个四爷,虽冷冰冰的,对他爱理不理,不知怎的反让他觉得舒服。

胤禛摇头道:“我只见了一纸契约,庄头庄主都不曾见过。”

贾政道:“现今周贵人的父亲已在家里动了工,修盖省亲的别院呢。又有吴贵人的父亲吴天佑家,也往城外踏看地方去了……我总觉得有些不妥,只是家中自老太太往下,无一人不欢欣鼓舞,便是我也阻拦不得,况既是万岁的恩泽,若是不领岂不有负圣恩?”

贾政见贾宝玉已走,对贾环道:“我正要找你,随我去书房。”

莺儿哼一声道:“小姐就是好心肠,那样忘恩负义的人有什么好探的?前儿我们大爷为了救他受了伤,竟从来不曾来探过一次,便是也犯了病,为何连派个人来问问也不曾?还在贾大人面前挑唆是非,让王夫人这么好的人都受了挂落。”

香菱哪里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一面挣扎,一面低声哀求道:“爷,爷,青天白日的……门还开着呢,爷……”这事要是让人看见听见,她还怎么做人?

胤禛道:“他如何不知道?只是这件事说出来,其一让皇阿玛丢了面子,其二得罪了满朝文武……他宁愿揣着明白装糊涂,等着别人来揭这个盖子。”

赵姨娘不敢多说,悻悻然退了出去。

想明白了这一切,贾环反而放开了,那股被他压抑了多年的天性便显露了出来,路出几分任性和肆意,整个人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

药红战战兢兢道:“这件事,合府的人都知道,来福在梨香院里亲口承认的,小的当时跟着二爷去了,所以也听到一些……”

“噗!”胤祥一口茶喷了出来,失笑道:“我当是什么客呢,原来是个庄头!四哥啊,你的门槛什么时候这么低了,随随便便一个庄头便能大咧咧径直到府上来见,莫不是来鸣冤告状的吧?”

贾政见这番话不仅没有将贾环安抚下来,反而泪眼越来越多,他本就不善言语,只得难受的转过脸去,令红儿好生照料,带了林太医出来开方子。

贾政大惊道:“还请太医相救。”

红儿道:“今儿三爷和二爷一同出去吃酒,到申时末却是被姨娘扶回来的,说是吓到了,姨娘在这里陪了三爷一个时辰,三爷便让姨娘先回去了,不久便早早歇了,晚饭也不曾用,也不许我们进屋。直到一刻钟前,我听到里间有声音,忙进去看,只见三爷眼睛闭的紧紧的,牙齿咬的咯咯响,忙将三爷推醒,谁知三爷眼睛是睁开了,可是却不认得人,疯了似地又砸又打……奴婢并着两位妹妹,好容易才安抚的好些了,奴婢便赶紧来见太太,太太,三爷他……他现在人都不认得……求太太找个大夫看看吧!”

探春看了他一眼,张开欲言,终于什么都没有说,低头向门口走去,这个地方,她也的确不敢再呆。

赵姨娘道:“你不是说吓到了吗?姨娘在这里,给你壮壮胆。”

“太太,这件事分明就……”他实在不懂,为什么连他都看出来福母子的话不尽不实,太太却硬要偏帮他们,而且居然还……

来福正在厢房里喝酒,薛蟠专给他在这里置了一桌,虽比不得贾宝玉他们席上的珍馐佳肴,但也是极为丰盛。他时不时看一眼门口,看贾宝玉他们何时散场,若是散的早,他便用薛蟠另给他备的马车送宝玉回府,若是直到薛蟠回来才散,他便说路上车子坏了,只得回转来修理,到时再将贾宝玉和贾环一道送回便好。

贾环淡淡道:“随便找个脊椎,也不拘是哪里,从缝里刺进去,再随意搅搅……他也不痛不痒,不过是从此以后,下半身再动弹不得、何时要拉要也由不得自己而已,便是找大夫看了,大体也就诊出个马上风而已。”

贾环正在房中练字,便看见贾宝玉抱着一堆东西进来,拉着他啰啰嗦嗦说了一堆,才明白这些东西都是贾宝玉口中那个极有义气的表哥送的,还约他明日午后聚上一聚。

贾环先是捂了头,但秦钟的□一浪高过一浪,委实忍受不住,拿了烛台,在墙壁上当当敲了两下,里面的声音霎时顿住。

贾环只得撑着身子迎接,却原来是李纨带着贾兰送了两套亲手缝制的衣衫来,李纨到底是寡嫂身份,不便久坐,略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只留下贾兰,道是从明儿起便要一起念书,望他这个做叔叔的多照应一下。

他这番心思,幸而贾政无法得知,否则又是一顿好骂,贾政看着面前的一双佳儿,且不论腹内学问如何,这般站在一起,却是如兰芝玉树,神彩飘逸,秀色夺人,只可惜一个被娇惯太过,只知在内帷闺阁厮混,一个却身体孱弱,且被佛法乱了心性,想到这里,心中因贾环归家来的一丝喜悦也烟消云散,挥手道:“环儿今日回府,宝玉你带他回内院见过老太太、太太,明日带他去家学,日后你们便在一起读书上进,不得懈怠。”

“砰!”一只茶杯狠狠摔在他脚下,发出的巨响让他连忙闭嘴。

少年伸手指向床边的一滩血水,道:“铲些……”

慈云看着怀中的静静沉睡的孩儿,心中一片柔软,道:“是我俗家的一个侄孙,因体弱多病,寄养了来的,以后便跟在我身边就是。”

他记得很清楚,他叫江航,是全国重点农大的学生。

康熙呵呵道:“正好,我这个儿子也闷的很,以后我让他多来陪你说话。”

贾环看了胤禛一眼,不依道:“四爷太闷了,和他在一起我一定会更闷的,你让应大哥来陪我玩儿好不?”

康熙哈哈笑道:“老四啊老四,你被人嫌弃了!你们两个也是,一个连名带姓的贾环贾环,一个一口一个四爷,也见过不少次了,怎的还如此生疏?”

贾环似真似假道:“四爷不喜欢我,应大哥好歹还告诉我一个假名呢,四爷连个假名都不说,老爷子也是!”

康熙摸摸他的头道:“告诉你就没意思了!你之前不是还叫我伯伯的吗,怎么又叫回去了?”

贾环道:“我有个伯伯,荒唐的很,我不喜欢他。”

康熙哈哈笑道:“你喜欢我?”

贾环很肯定的点头,眼睛亮亮的,道:“你懂很多,而且也不凶。”

康熙开怀大笑,道:“原来不凶的就是好人,好吧,老爷子就老爷子,不过以后别四爷八爷的,就叫四哥吧。”

贾环爽快的应了一声,学人的模样行了个礼,道:“给四哥请安!四哥四哥,见面礼拿来!”

胤禛微微一愣,请示的目光落在康熙身上,康熙仿佛没有看见一般,含笑看着伸手讨要见面礼的贾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