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丰小说网 > 大帝 > 第二卷 征战天下 1 第八章 故人 节一

我静坐不动,既不称谢也不推让,却在一边想着,如今夏贵也是朝庭议论最多之人,临安群臣极力主张诛杀贾似道,自然也不会放过战即溃的水军统制夏贵了。所以他内心的惊惶实比经历宦海浮波几十年的贾似道更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生恐惹火烧身,自不敢去前线,免得再吃败仗,倒给丞相找到背黑锅的口实。

到此时我已明白贾似道决定丢卒保车了,不但确实犯下错误的赵潜要当替罪羊,连国重义和姜才也要成为垫背,以减轻他压力。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昨夜为何不追究我放过国重义,原来此人已被另作他用了。不禁冷笑一声,哼,活生生的人,在他们手中成了可资利用的道具。

非常不错,这是一所位于扬州名胜瘦西湖畔的精致宅院,所有房屋外墙立面不加粉饰,露出砖石的质感和肌理,让院子恰到好处地融入自然。其间遍种长青树木,亭台楼阁巧妙散布,甚至有两座别墅建在溪流之上。向驿官打听,房子主人原是扬州数一数二的财主,不过因元军逼近,大战一触及,于是举家躲到乡下去了。

天色已晚,宋京便说:“张俊受李将军之命便去李府吧。徐清跟我到都督府。”说罢冷着脸拱拱手,不说告辞,掉转马头便奔了出去。张俊啐了一口,低声骂道:“无礼之徒。”后又与我道别,便分道扬镳各自离去。

胡应炎大笑着,带领将领们大步迈进,加入到喧哗的快乐里。甚至冰冷性子的苏墨也面露微笑,静静站在我身侧,目不转睛看着群情振奋的人群。忍住胁下火辣辣的疼痛,我扶着他肩膀进入营中。道路旁边有名脸上胡子尚未长出来的年青士兵,正伏地吹快要熄灭的篝火。笑着拉起他,捡拾几枝枯桠添进篝火堆,又撩起战袍扇风助燃,火焰在不停扇动下渐渐旺起来,出噼啪碎响。

几乎不敢相信会是他带出了四百多人,朱溪解释道:“在下曾在建康行脚半年,倒熟悉这里地形。公子不必如此看我,机缘巧合而已。”

听到叫声,五人一齐回头瞟来,只看了一眼,却毫不理睬,反而更加紧了攻势。

自右侧一柄长枪幽灵似的出现,将那双清眸击得粉碎,闪电般剌中右胁。胁下传出巨痛,咬牙去看伤我之人,那人头戴金盔,怒目圆瞪,咬牙切齿,白净脸庞显得狰狞,霍然是江边设伏的金盔将军。

我勃然大怒,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难道他们不知道在蒙古人统治下,汉人尽作犬豕?竟对自家军队如此克扣。

收回心神扭头去看,贾似道呆呆站立,他对面的帐帘随风飘动,寒风挟着雨水扑进来,一举扫清几盆火炭带来的温暖,那冰凉蓦然浸渍到每个人骨子里。

陈吊眼在芜湖主战场被敌人砍了三刀,只因战事激烈,一直得不到休息,身子益见羸弱,此时捂嘴咳嗽,却不小心咳出一口血,便苦笑说道:“我倒害怕翻山越岭,这身子骨经不起折腾的了。”

打量着败局已定的场景,他喃喃自语:“完了,完了,只一个夜晚,我大宋就这么完了!天下精兵只此一役就全军覆没,大宋拿什么再与元军打过啊?”墨守成、胡应炎、牛富,还有我,所有将领站在他身边,山岗下种种惨烈战况尽收眼底,看着荡然无存的芜湖大营,大面积狂奔的逃兵,全明白他的绝望心境。

国重义躺在阵中心处,却知道外面形势展,一张方脸同样笑逐颜开,抓住柴旺一只胳膊,忍痛站起身,喝叫:“传令步骑,全军冲锋!”

我正要赞扬他当真神算之时,国重义的副将柴旺跑了过来,匆匆传达贾似道的命令:“夏贵水军已抵江北,一刻之后起进攻,6上各支部队听得江面炮响,立即投入战斗。”

走出几步,一回头,却瞧见他跟在身后。朱溪碰着我的目光,郑重颜色说道:“我与公子有缘,怎么也避不过去的。便请公子容我一道走吧,先混个饱饭吃。”惹得陈昭又是一阵笑骂。

右军被安排为押后部队,同时负责战场侧翼,因此不设马军。牛富作统领,领杨二一军,火枪手五百名,部属陈吊眼,旗下两员将领,一千五百战士。

热情冲动的陈昭站起身,满脸都是激动之色,一双秀气如女子的眸子在烛光下熠熠生辉,他双手按住桌面,探过头冲我叫道:“公子快做决定,最好明日便出征,我也跟着你去……”可他还没说完,声音立即淹没在嘈杂的喧嚷里。

这一日天气甚好,苍穹一碧如洗,皓月刚上树梢,半边脸儿便从绿枝翠叶中露出来。江南秋日的和风带着丰收谷米的甜甜香味,从田园里、城市间、人群中欢快穿过,悄无声息地溜进公会议事所。

杨大虽然支持分掉银钱的意见,也认为我曾表过态,便应该言而有信。可这个诚实木讷的人却见不得阴谋诡计,或许,他明白北洋镇离不开我。在某个夜里,他告诉我一个让人勃然大怒的消息,李茂前晚找到他,要求支持瓜分银钱的提议,甚至李茂几乎明目张胆的的说道:“镇民多有以为然者,如杨行头等镇公会脑也支持,子清公子再要强行阻挠,我等便公议取消他知公会事的权利。”看着杨大忧心忡忡的愁苦表情,我冷笑着告诉他:“李会长以为凭着自己的那点力量,就可以翻了北洋的天?放心吧,他造不了反。”

大牛低头嗯了一声,一边抬手拭擦额上的汗水。瞧他难受样儿,我哈哈一笑,说道:“没事了,你回去吧,叫翠儿安心养病,日子慢慢会好起来的。”刘香待他走了才说:“大牛诚实人,见着你竟紧张成那样儿。”

天一道长叹息着,轻轻拍着陈德武肩膀,回头对我说:“子清,这人就交与你吧,忠良之后可要好好善待,以后不定还会是你的左膀右臂。”我笑笑,不置可否。陈德武当真机灵,见我犹豫,翻身便拜,郑重说道:“子清公子,一路尽闻得您的非凡事迹,又得宅心仁厚之慈,赈救落难无数百姓,两年间使小小村落焕然而成偌大城邦。如此天大本事,德武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便请公子万万不要嫌弃德武,乞赐德武一个容身之所、受教之地。”

他踱来身边,把杨果从我手里抱去,掉头笑道:“记得公子以前说过,北洋有钱了,便将当初收集百姓的钱连本带利还给他们。现在北洋岁入一百二十万贯,纯入三十六万贯,有钱得紧了。”

牛富带来的五十名士兵跟着跪拜,泣求道:“我们都愿作保!”

我拉着萧吟大步迈入军寨,刚来到中间高塔前,便见胡应炎站在其上大雷霆:“直娘贼,黑色方阵怎不见行动,没见着本帅黑旗挥动么?”然后俯下身子对锣鼓手吼道:“再擂鼓三通,催黑阵往南去,堵住黄阵的侧击。”

胡应炎受尽了气,原来性子刚硬,此时怎容治下如此拗獗,跑来告我,恨声说道:“乡军五停中便有一停是前线下来的老兵,虽则极富战斗经验,却让牛富恃强骄傲,胡某调动不了他。想要处分,又怕伤了老兵的心,只有公子亲至,理顺统属,胡某方能领军。”

陈昭听他说完,却更恼怒,一把推开他,叫道“好端端坐这里?妹妹脸上五根指印是谁落下的?小贼敢在台州行凶,都欺负到头上了,这算惹麻烦?”

我嘿嘿冷笑,知道再打下去必死在这里,现今惟有用荒唐恶少作挡箭牌,方可保住自家性命。反抄起他一只枯瘦胳膊,咬牙使力往后一掰,只听他杀猪般惨叫一声,那只胳膊已遭我生生拧断。

待得终于分别,他跨上一匹枣青色骏马,回头对我说:“天下之安危,天下人皆有责,子清何不将有用之身投入救国救民之中去,也不枉满腹经纶。”我答他:“老师作了榜样,子清只等稳住北洋,必追随老师。”

他们说到银钱,自觉不能再听,我坐回身子,给身边小姑娘斟上一杯解油腻的茶。

通过保正杨焕向县衙申办组织乡勇,以抵抗强人。官府正被此起彼伏的盗匪弄得焦头烂额,当然求之不得,即刻立册备档,大笔一挥,书一个鲜红的“准”字。

他不敢再问,只能将疑虑埋进肚里,偷偷摸摸学了一个多月简体字,便摘出其中关于选矿炼钢的内容,尽传给他的徒弟和周氏兄弟。

孩子年幼,怎么会听她的,仍旧在怀里扭着身子闹:“不嘛,叔叔不忙,下午还和爷爷奶奶聊天呢。明天就要叔叔带我,我喜欢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