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切安稳了,倪晓娜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去上wc,我知道这家伙又有八卦和我分享了。

果然是伶牙俐齿的小姑娘,故意把总监都给搬了出来。我笑了笑,我说:“那总监是否是说,这个位置以后就都是你的了?还是对你说的是,你电脑不好用,就先用舒画的好了?”

他当即就拍了桌子,嗓门也大了起来,他说:“这才是你的目的吧?怪不得提离婚提得这么积极呢,原来打的是这如意算盘呢。”

他大概没有把这事儿告诉他妈,知道他妈妈有偷听的习惯,所以把声音压得极低。

我走了进去,阮大志在门口和他妈妈说着什么,颜颜一直跟在我的身后,怯怯地抱着我的大腿,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似乎感知了什么,小手拽得我异常地紧,手心里都是汗,眼眶里含着泪却不敢落下来。

我个头比她高,我直接抓住了她的手,然后向前走了一步,我说:“你给我记住,不是你们不要我,是我舒画,不愿意再踏进你们家的家门了。做人不要太过分,这几年你们怎么对我的你们心里清楚,我不想撕破脸,但是我现在心情不好,别惹我不高兴。”

我从前一向唯唯诺诺,很多时候她说什么我都从不反抗从不争辩,只是一味地认错。所以今天我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她估计特别的意外,她在电话那头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说:“我是一个公平的上司,重能力不重感情,愿意卖力的下属我都会栽培。不说了,你好好休息,养好身体,下周一过来报到吧。”

这正符合我的心意,我喜不自胜,但是表现在脸上却是淡淡的表情,我说:“如果你能不计前嫌,我当然想回去。毕竟我在那里工作三年了,对那里有很深的感情。”

我出了门,到了那家咖啡厅,在他指定的包厢里,安安静静地等他。那些昔日喧嚣着的复杂情绪此刻统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灰般的平静。

猴哥进来的时候,我才发现韩阡陌跟着进来了。她的目光像剑一样射了我一下,我以为是我看花了眼,因为接下来她无比亲热地拉着我的手说:“舒画姐,身体好些了没?我可担心你了,听小初说你出院了,我就过来了。嘿嘿,不会没有准备我的晚饭吧?”

他居然会脸红!看得我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发生这事儿这么久,这是我第一次笑了出来!他囧得有些不知所措,见我笑起来又特别欣慰,他说:“因为我从小就想有个姐姐。而且,我说过,你和我妈妈很像。从进公司第一天起,我就感觉你就是我姐姐,不自觉地就会对你好,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这种感觉。”

妈妈最终还是塞在了我,在我怎么都不收的情况下,她生气了,她说:“你要不收,以后就再也不要回家,再也别认我这个妈妈。”

阮大志陪我回了次家,把我的户口从小山村迁到了这座城市。我回去的那天,父母连同全村张灯结彩地欢迎,阮大志喝了酒牛皮吹上了天,全村人都以为我过上了富太的生活,所有孩子的眼睛都亮了,他们都纷纷感叹,原来读书有出息这么好,这么好……

我依稀记得我的小时候,在那个山头那个破旧的教师,老师正在台上大声朗读着我的作文,那是我臆想出来的“我去爸爸朋友家做客”的情景,那时候,我没有见过一幢幢的高楼大厦,不知道天花板是什么模样,觉得“进门拖鞋”这件事都特别的城里人,连饭桌上的桌布都觉得新鲜,客厅的沙发,好看的窗帘,精致的柜子,主人公端出来的瓜果就更不用说了。对于山区的孩子和山区的教师来说,写出一篇“走出山村走向城市”的文章,都是一件莫大的稀奇事儿。

他两手一摊,就是不接,他说:“姐,钱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有,我来。大不了,以后你上班了赚大钱了,我给你算总账。可是公司那儿,你回不去了,你为什么还想租在公司附近呢?”

我至今都不知道我的身体状况如何,我也不知道那场大出血究竟把我的身体糟蹋到了什么程度,那个孩子铁定是离开我了,也罢,他从胚胎开始就被我视作交易的利器,竟从未当成自己的骨肉好生看待。或许,这也是上天对我的惩罚,让我这个心机歹毒的妇人承受这样的厄运。

我刚想开口说“不想喝”,他就已经舀了一勺鸡汤递到了我的嘴边,他说:“姐,我十分理解你此时此刻的心情,但是你得为颜颜想想,这时候,你不能放弃。你不吃饭,你怎么可以快点好,你怎么可以扳回一局?姐姐,吃吧,听话,来,张嘴……”

我摇了摇头,用无比难听的嗓音努力尝试表达自己:“别责怪自己了,一切都是我的命,不怪你,谢谢你救了我。以后,我不叫你猴哥了,你既然叫我姐姐,我就叫你小弟吧。我很开心,我身边还有你和颜颜,这两个真正关心我的人。你,会不会嫌弃我这个一无是处的姐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