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宋元向舱外一看,见日头已是西落,不由说道:“不想天色忽晚,咱们须得好生歇息,养足精神,倒时方好行事。”绿云说道:“此时距子时尚早,不如我来唱个曲子罢。”杨柳、苏建一齐鼓掌叫好,宋元笑道:“好久没有听到妹子的歌喉了,今日正好一饱耳福。”

宋元说道:“那具浮尸死了既然已有十数日,为何凶手直到昨日才将他抛入江中?这其中必然有重大阴谋。我料他就是要有人来现这具尸体,才好借题挥,实施早已计划好的阴谋。我向沈威说尸体身分不难确定,原因就在于此。”苏建问道:“可是尸体是在江中被人捞起,若是尸体顺江飘去,他的企图岂不是落了空了?”宋元叹道:“崇州一带江面水流极缓,打鱼的渔民又多,凶手在上游四五十里外抛下尸体,那尸体顺水飘来,到了这一带就缓慢下来,想不被人现都难。仵作一验,自然以为他才死了四五个时辰。这样不着痕迹的手段,才真是高妙之极,背后策划这起凶案之人,其头脑的精明缜密,实在令人好生佩服。”

宋元也向绿云看了一眼,却向苏建说道:“兄弟,大哥今天就胡乱猜测一番你的身份,聊作笑谈如何?”苏建拱手说道:“大哥但说无妨。”宋元道:“我观兄弟虽外貌清秀文弱,但眼内神光充溢,挥手投足之间自然而然地带着劲气,这都是武功练到一定境界之人才有的征候,因此我猜兄弟从小习文,长大既弃文习武,向名师学得一身好功夫。大哥猜得对否?”苏建道:“大哥说得一点不错,小弟幼时习文,及稍大,小弟对父亲说这萧萧乱世,文章学得再好,终究没有用处。父亲就为我延请名师,教了我一些本领。”杨柳在一旁听了,不由喃喃说道:“文章学得再好,终究没有用处。怎么会这样?”

再看那两名女子时,却不由一呆。原来这两名女子皆可称得上天姿国色,那紫杉女子杨柳略高一些,面容姣好,柔媚中却带着一股英气。绿衫女子绿云则巧笑盈盈,让人一见便生亲近之意。实不知那宋元有何过人之处,竟有这么两个绝色女子甘愿相配,也难怪那宋元乐得泡在温柔乡里,整日里驾着船四海云游了。

沈威只好暂且忍住。过不多时,却见一艘帆船缓缓向这边驶来,沈威一惊,忽然想起昨夜见到那艘古怪帆船的情形,再看这艘帆船却是黄木白帆,这才略略松了口气。苏建向船上招了招手,那船慢慢驶过来,在岸边停下。

又摸摸怀中那几张银票,咬咬牙提笔写了一张王秀英是因心痛病亡故的条陈奏报,传来仵作,令他写一份王秀英是死于心痛病作的书证。仵作惊道:“这王小姐是否因心痛病而死,这其中疑点颇多,如此轻易下结论,怕是匆忙了一些。”沈威道:“那你说她是因何而死?一夜三起命案,我若一桩案子也破不了,大人怪罪下来,你替我去说去?”仵作不敢再说,慌忙写了一道书证,沈威接过与奏报放在一起,都拿了去见王道。

沈威转头看了苏建腿上一眼,说道:“大家先出去再说。”又使人守住书房,决不许一人入内。几个人从书房出来,沈威又向苏建看了一眼,苏建忍不住道:“捕头大人频频以目视学生,莫非怀疑学生不成?”沈威哼了一声说:“事情尚未查清,谁也逃不脱嫌疑。苏相公你先回去侯着,有事我自来传你。”苏建道:“学生家就在隔壁,大人有事随时来唤学生便可。”深深一揖,昂然而去。

他忙问仵作:“依你看她死因如何?”仵作道:“小人干检验尸体这一行已近二十年,大凡人死者,或刀伤,或烧伤,或溺毙,不一而足,但身上必有确定的伤痕,可是向王小姐这样离奇的死法,小人倒还是第一次看见,因此也说不上来。”沈威道:“难道她不会是中毒而死?”仵作道:“若她是中砒霜之毒而死,必然面容狰狞,七窍流血,也不是眼前这般模样。人吸了煤气而死脸色倒也不难看,但肤色必然艳红,也不像她这般情形。何况眼下是夏季,谁也不会生炭火取暖。若说是有其他毒药能令人安然而死,小人孤陋寡闻,倒还从未听说过。”

王道又摆摆手说:“我还有一个条陈要写,你先下去罢,早日将案子破了来报我。”沈威忙道声:“是。”躬身辞了出去。

沈威低头沉吟片刻,命老曾头先留下候问,自己去看仵作验尸的情形。这沈捕头三十七八岁年纪,生得四方脸膛,浓眉大眼,只是个子稍嫌矮了一些,否则亦可称得上一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