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浸透了我整个人,思绪在瞬间飞了回来。我刚才怎么能够离开呢?我和木森来这里,就是要揭开这重重迷团的。而我,仅仅是不忍看到他们相拥而泣的一幕,就走掉了!

醒来时,我现自己躺在自家的床上,身体裹在棉被之中,血液在温热中奔流。我轻轻掀开被子,现自己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睡裙。我有些疑惑,愣了好久才终于想到我是晕在了一个人的怀里。晕倒的时候,还抱着一只盒子。那只盒子,是林兰交给我的,她托我交给木森…昏倒前那一幕幕情景在眼前展现,让我处在惊惧与茫然之中。

我重新回到座位上的时候,会议已在继续进行中。似乎刚才的事情不曾生。我有些难过,难过这些人的淡漠。每个人只在做着与自己切身利益相关的事。我苦笑:其实,我自己不是也这样吗?

木森说,他已经不在乎她的芊芊究竟是人还是妖了。就算是妖,他也会一如既往地爱她的。许仙与白娘子的爱情不就流传至今吗?而当初许仙也曾经被他的白蛇吓晕过去呢。

方舟沉默了片刻,轻轻放下盒子,转身抱住了我:“容儿,你别问了。我无法回答你,请你原谅我。我不是故意隐瞒你,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一切,你一定会原谅我的!请你相信我!”

第二天是周六,我不上班。早上我起床的时候,天早已大亮。方舟已经起来了,他正站在玻璃窗前看雪景。他背对着我,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衫,背影伟岸挺拔。

但我还是听到了。听到之后我愣了。我呆呆地注视着方舟的双眼,那眼睛里的迷惘烟雾一般散出来,笼罩住我的双眼。

只有今夜。这萧瑟的秋夜将比任何一个春日更暖。两个人的寒冷合在一起便是温暖。

林兰挂电话的时候,我看到她那款小巧的手提电话上坠着一只小小的饰物,我看清楚了,那是一对精致的水晶栀子花!

我心里忽然觉得不对。我用手一指那只盒子,目光却仍在躲闪着:“蛇头!两只蛇头!你没看到吗?”

我还没有来得及看方舟的表情,便被接下来的变故震惊了。

我无法判定那目光中藏有怎样的玄机,但已经能感到隐约的危险正在来临。我开始惶恐,不由放慢了脚步,考虑自己是否要再跟踪下去。

但我无法辨别那声源究竟来自何处。不过可以肯定源自这间屋子!我几乎哭了出来。刚才我心急如焚地往家赶,只是想着这里是安全的。谁知这里仍然恐怖得犹如魔穴!

不哭比哭出来还让人难受。难受得让我几乎疯掉。我在梦里还想:我这种状态,如何参加明天的面试呢?我急切起来。我挣扎着。我要摆脱这恼人的音乐,我要去参加面试!

木森定晴一看,竟然是一只小白鸽。那只白鸽舒展了一下羽毛,在女孩肩头轻轻地啄了两下。

我想,这个世界上,只要长得不够丑的人,都或多或少喜欢照镜子吧。即使是不喜欢,也总避免不了照镜子的。所以照镜子的感觉,久而久之,已经是一种习惯成自然的感觉。镜子里的那个人,是你一辈子都不会亲眼见到,却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人。特别是眼睛,不知你留意过没有,看自己的时候也是会有眼神的。相视的瞬间,同样的眼神,或者快乐,或者不快乐。或者不快乐也不不快乐。总之,那眼神是同样的。所以,你可以读懂自己的眼神。像是面对自己的一颗心,透亮透亮的。那个时候,即使是长相一样的双胞胎,也不能达到如此完美的境界。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我走了进去。耳边忽然传来音乐声,乐声很小,所以我刚才在门外竟毫无察觉!

有音乐声,就证明这里有人!这否定了我刚刚敲门无人应而做出小楼无人的推断。我的心立刻又悬起来。我张口喊了声“有人吗?”无论在何种情况之下,擅自闯入陌生人处总是不对的!

而我连喊了几声无人回应。我打量着小院,院子里干干净净的,几乎没有什么杂物。而小楼的低层,那扇门,也是没有落锁的!

我自踏进这个院子,就觉得气氛不对。不是因为来自心底的恐惧,也不是白鸽带给我的诡异,而是因为音乐!音乐声很小,似有若无,却有着一种摄人的哀伤!

这种哀伤是似曾相识的!我似乎经历过,但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我愣了片刻,继续向前走。我走到了一楼的门前,缓缓将门推开。

乐声立刻大起来。而我在瞬间,终于想起来这音乐就是多次在梦中出现过的音乐!让我在梦里绝望哭泣,泪湿枕巾的音乐!

我不禁浑身颤栗起来。不仅仅是因为那噩梦给我带来的惊悸,更因为,这音乐虽然让我在梦里哭泣,但醒来后就记不得旋律了。而我此刻不仅记起这音乐就是梦中的音乐,而且,这音乐绝对是我在现实中非常熟悉的!

非常熟悉的音乐!没有人不熟悉的。不管你对这音乐有着多少的排斥,多少的厌恶,多少的无奈,在某些时候,你必须接受!或者说,你需要这种音乐寄托你的某种心情,而这种心情,是极端痛苦,极端绝望的!

是的,这音乐是在某些特殊场合使用的――是死人的时候!这音乐就是“葬礼进行曲”!,我们通常称作“哀乐”!

是谁死了吗?我的心被这个念头猛然一击。如果没有死人,为什么会有哀乐?而这里如果正在举行葬礼的话,为什么要这么隐蔽呢?

我的心被这低缓凝重的曲调揪紧了,人怔在那里,没有进也没有退。好一会儿,我才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环境。然后我想,我要继续吗?

继续,当然要继续!颜容,你不能在这个时候退怯呀!我鼓励着自己,轻手轻脚走进屋子。我进去之后又拭探着喊了声:“有人吗?”

仍是无人回应。厅堂不大,摆着沙桌椅等样式阵旧的家具。而家具虽然旧些却被擦试得非常洁净,这已证明有人在这里!

有人,当然是有人了!否则,是谁在放哀乐呢?我苦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的思维已经有些失常了。

我辨别着乐声的方向,应该不是在一楼,而是在楼上!

一楼是一厅三室,三室的门都锁着。推了推,没推动,于是我放弃一楼,转身出门。通往楼上的阶梯不在屋内,而在屋外。楼梯是外置的。

走进院子,心情稍微缓和了一下。但一想到要上楼去,心立刻又高高悬起来。

楼上究竟会有什么呢?我拼命压制着狂跳的心房,一步一步顺着狭窄陡峭的楼梯向上走。饥饿加上紧张,我的腿软,脚打颤。因为我走得很慢很小心,否则我很可能一脚就跌落下去!

当我来到二楼的时候,那哀乐的声音更加清晰起来。我的心已经被揉入这肃穆哀婉的音律之中,因此,当我推门而入的时候,竟然暂时忘了恐惧!

门一被推开,映入眼帘的居然真的是灵堂!

我说居然,是因为我虽然听到了在葬礼上才会听到的哀乐,但也许潜意识里,拒绝相信这里真的是在祭奠亡灵!

而这里的灵堂设得有些特别。别的先不说,单说遗像,不知何故竟然被黑布遮住。这是对亡者的尊重还是不敬呢?是在刻意掩饰什么?还是在暗示着什么?而放置遗像的桌子上,还搁着一束洁白的栀子花!

又是栀子花!这原本美丽纯洁的花朵,如今在我眼中竟是邪恶可憎的!

而栀子花下面,则是一张黑布,黑布下蒙着的,依形状看,一定是骨灰盒了!而骨灰盒的旁边,则放置着一只小巧的音录机,磁带正沙沙地转着,哀乐正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二楼的格局与一楼一致。三室依然紧锁,而厅房除我之外,没有别人。或者说,在明处,没有别人了。可是是谁在操纵着这台录音机呢?我站在灵堂面前,不住地颤抖着。不止是因为饥寒交迫,更因为自心底的寒意!

我定了定神,将颤抖的手指伸向被黑布蒙着的遗像。我要揭开黑布,看遗像是究竟是谁!而我的手指刚刚触摸到黑布,就停了下来。因为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我一把拨开覆盖在骨灰盒上的栀子花,然后揭开蒙在上面的黑布。

极度兴奋极度惊悚的感觉在瞬间爆,让我惊呼起来!果不出所料,黑布下的盒子并不是骨灰盒,而正是那只恐怖而又神秘的黑色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