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获几可不论。”康伯鸿“唰”地一声打开了扇面,轻松悠然地扇了那么几下。

隔日早膳的时候,管沐云又跟我提起要即刻回竞阳的事情。经过了昨晚的惊险,我是不能再坚持留在安城了,到底竞阳是管记的根基所在,有什么发生,也会多些防备。

一抬头,看到管沐云正定定地看我,我略显疲态地道:“回不回竞阳的事,明日再说,我想先歇息了。”

他的话越发凝重了,“我就昨日回得晚,你就不在府里了,还好赶得及,要不然,真不知道那些人会做些什么!”

我再看过去,那边一群人已经到了门口了。

于是,我缓慢得,几乎是寸寸在移动般地转过了身子。

然后,我知道他住了步子。

“嗯,十五年,也够久了。”我半沉吟着道。

“奴家这厢有礼了,几位,里面请。”我先是裣衽为礼,再抬手相请。

越靠近前面的人群,越觉得拥挤,我尽量躲着人走,不想跟那些争抢着往街中挤去的人们撞上。

我呢。在娘子与展眉地称呼中。无奈选择了让他直呼我地名字。

“光是茶好?手艺呢?”桑郁竟然不肯罢休,非要我实实在在地夸奖他才成。

“是我莽撞了。”哥哥歉意道。

随着千兰和我的尖声喊叫,很快的,前后院就有了响动,那蒙面人,也不恋战,当胸给了管沐云一掌,不轻不重,管沐云被打得倒退了几大步。

我苦笑。

我盯着碗里。他盯着我。“怎么?不爱吃?不爱吃就不要吃。相公帮你吃。”说着。他居然夹了我碗里那颗松仁芋泥就往自己嘴里送。“嗯。好吃好吃。”说着。他还冲娘谄媚地笑笑。

“王爷。我出去看看。”说着。出了议事厅去。

尽管。这个可能性小得几乎可以忽略。可是。与其被困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只能被动挨打。也许。管府做出一些改变。会对此时地危机有些缓解或者另生出一些希望也说不准。

“嗯。”哥哥点点头。“原来你回门地时候妹夫没来。我和娘还担心了好久。这回过来。看着妹夫对你。还是上了心地。你也知道。我一直都不大愿意你嫁到管府来。毕竟妹夫他当初对你……哥哥就是怕你心里委屈了。如今看过了。我也就稍稍放些心。”

“这么颓败地造船坊。还真是少见。”他地话并不好听。可是声音里倒不见半丝讽刺。

我转身。在迈开步子前停下。再回身。迟疑了半刻。

昌子钧笑道:“今日冒昧邀嫂夫人到此一见。实是因了小弟有一件好事想要与嫂夫人说谈。此事若成。对管家。那可是大大地美事。”

“这么说来,他的意思,就是昌家的意思?”他此次送帖子过来,倘若还是因为造船坊之事,如此一而再,管记也许就要打起精神来应对了。

可是有一点,他却没有说中,那就是管老爷从来没有觉得他的儿子是个废物,管老爷只是把管沐云不成材的所有罪责都扛在了自己身上,然后期盼着管沐云,他心里最最好的儿子,有朝一日能够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并且,就算是在离开这个人世的最后一刻,也是这么殷殷期盼着的。

“此刻天还没亮,你叫大家去哪?何况,你以为逼大伙儿离了管府,他们就能安全了么?”我想着管沐云这些日子比往日更恶劣的行止,不知不觉就把这话,说出口了。

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心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落子也就没什么章法了,手上白子方一落下,就见身旁管沐云的身形紧着一动,我侧头看他,他的眼盯着棋盘,虽一脸心急懊恼之色,却谨守“观棋不语真君子”的准则,只是闭口不言。

我想想道:“真是抱歉,这些日子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就没有去看你们。”

“我的意思是说,”他紧接着补了一句,“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转头去看伍婶,她看着我,也笑了。

“管记?好,好,好,这可是你说的!这儿是管记,不是我自己的家里!我现在就回我自己的家里去,这管记,我还不待了!”说着韩师傅转身就走。

我看向管沐云,别怨我先入为主,他定然跟这事儿脱不开干系。

虽说如今比前些日子好了,可正因如此,更要处处小心,事事经心,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再来个相应不理。

“梁叔,关门!”管沐云冷漠的声音。

我顿了一下,瞅着她。

现今是两天一小事儿,五天一大事儿,光是给他善后也累得二人满头大汗。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做些如今还能做的。

管沐云嘲弄地睇着我,那种戏嘲的眼神仿佛是在说:看吧,他自己也这么说。

就这样,管沐云被两个比他壮了好多的男人围在中间,寸步难行,任凭陶伍二人说什么,他却怎么都不肯让步。

一些普通的料子,还能将就着出,柜上也还卖得行,可是有些工序复杂,用料昂贵的,虽然他和余下的几位师傅也是知晓工序先后与用料种类搭配的,可是真正操作起来,还是与先前离开的老师傅有些偏差,出来的成品不是颜色不正就是纹理不顺,加上所需原丝与染料都是以如今管记的财力在供应上拮据的,因此上,想要挽救颓势,困难重重。

能够叫一干属下忠心至此,想必当年年纪尚轻的沈蓝箫,已然是为人肝胆处事卓然了。

虽说,听管清所言,那群人的手段从不会重着使,既然夜袭一次未成,便不会再用第二回,可是难保还有什么可怕的招数,不想总是被动等死,伍元魁、陶金童、吕客桥已经离府埋伏查探,可就算他们在,单以管府的能力,是万万招架不住的。

“嬷嬷的事,说了吗?”我问管清。

我看向躺在最右边的小厮,管清领会冷声道:“是卢厚。”

管老爷抓住管沐云疯狂的手臂,拍拍他的手。管沐云神思恍惚地看向他爹,老人家趁机叹着气,退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