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管沐云终究还是抵不过那个蒙面人,好似那些招式他还是不很熟练,应敌也没有经验,没过多久,就有些硬撑着,左支右拙了。

“嗯,”我点着头,“尽快吧。”

也不知道被他灌了多少汤,娘见了他就笑眯眯的,欢喜得很。

我心里却多少有些不快,这是早就料到了管记会应承下这个差事,才会早早调了李博来竞阳听令。

更不对劲的,管沐云偶尔还会去和娘和哥哥说话聊天,我去娘那里遇到了两回,惊讶得不行,他们竟然是相谈甚欢的样子。

管沐云说得头头是道,我则用讽刺的眼光看他,事急?亏他好意思。

他的嘴唇,已然被冻得发紫。

我疑道:“殿下就这么相信一个女流之辈的话,您就不怕,此事被我搞砸了?”

我回以微笑,还是不多话。此人身居高位,本来应该在勃域之人却来了此地,隐身相见,不知究竟所为何事,我更需凡事谨言慎行。

“是没有,涵姑那儿来的消息,昌家是走运私盐起家的,前两年刚刚洗手不做,改做些货运的买卖。可是,也只是表面上的脱离,事实怎样,就不得而知了。”清叔道。

“你嫁过来那日,爹他就跟我说,你会是个好媳妇,娶了你,我这辈子就有福了。果真,你竟然就这么把管府撑起来了!可是这么辛苦,不会倦么?”

此时,里间的门开了,伍婶出了来。

这样的事情,到底还要重演多少回?

奇怪的是,管府出事以后,竟然也没听几位叔叔说起管沐云曾经向他们相询过关于那场杀戮的因由,按常理来说,亲身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情,而且自己的爹也是因而丧命,他难道就不想知道原由为何?

我点头,再道:“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

“你到底来干什么的?”我寒声问。

“唉!”韩师傅叹了口气,不说话。

“我爹娘也是你这为老不尊的老家伙能提的!”管沐云怒斥,脸色顷刻冰寒,蓄了劲儿就要往前冲。

这种印染的法子最讲究的就是花纹的对称均衡,如今做不到了,显然这幅绢就废了!

“这位是……”他还没见过伍婶。

伍夫人那里也没什么需要带过来的,她和伍元魁唯一的儿子跟着师傅学艺常年在外,伍夫人一人当日就进了府里。

这一看,倒是叫我一惊,前些日子没有留意,怎么这一眼,发现他比数月前更瘦了,两颊凹陷得厉害,眼底也是青的,就是从前他一半月在外头鬼混的时候也没见憔悴得这么厉害!这是怎么了?

我盯着秋荷看了半晌,缓缓道:“少爷答应要娶你了?”

到了这几日,虽然“天香萦锦”还需要些时日才可上柜,可是其他的特色织锦都已然完成了七八成,绸缎坊的生意已经逐渐恢复,收入自然也上去了。

看着立在停工的船头望眼欲穿等待口粮的伙计们,我心上的无力已经到了极致,管记……至少是目下的管记,根本没有能力扛下他们的生计。

这人是真没心没肺还是怎的?那可是他家的基业,他过世的爹爹兢兢业业经营了二十年的基业,他就一个“听说”就打发了?

“少爷……您,您不能去呀!”伍元魁豁出去了,几大步冲到了管沐云的前头,张开壮实的手臂道:“少爷!如果您今儿要去找那陈寡妇,就先从老伍我身上踩过去好了!”

管沐云再不看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猛地转向我又道:“夫人!我忽然想起,好像夫人自嫁过来,还没有服侍相公我着过一次衣,帮相公我挂过一次玉,嘿嘿,改天,一定要让相公我尝尝夫人服侍穿衣的滋味!”

任性?是任性么?一个疼爱妹妹的姐姐,任性地在为妹妹的病日夜殚精竭虑着。

“我与蓝箫是忘年之交,早年就相知颇深,他当年离开夺云楼也是做了诸多准备,可是终究天意不可违,还是……”静非眼含着看破红尘生死的清明智慧,摇头叹息,“数月前,我收到他的信,说给云儿寻到了命定之人,听他字里行间确是真心欢喜,可是我看侄媳与云儿似乎……说起来,我当年也是看云儿的面相与众不同,才掐指算过,得知有一女来自异界的东方,舒眉展容,心地开阔,为云儿良配。不想蓝箫深以为念,日后得遇你来自竞阳东南的于家村,名唤展眉,便确信无疑,聘为儿媳。可巧,我当年虽是此意非彼意,但结果却是都合于贤侄媳一人之身。由此可见,你与云儿的缘分倒是天意安排。”

听管清的说法,当中唯有文岱在竞阳管记造船坊做掌柜,其余几人,要么在管记各地的分号做事,要么就是干脆在管记以外的地方谋生,大伙儿都尽量过着隐姓埋名的平凡生活,倘若不是因为管府出事,大概是很难聚在一块儿的。

面前这个叫我窝心依赖的老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去了,叫我无论如何无法接受,我一晚一直在压抑的哭泣,终于憋不住冲了出来,从断续哽咽到痛哭失声,我心里的疼痛泛滥了开来,再也遏制不住。

“老头子,算你狠!撤!”远处传来切齿发狠的话。

“少爷少夫人,快躲起来!”

如此说来,姚嬷嬷所见之人,就是那些出去寻药的人了。

“展眉是说……卢厚么?”管老爷了然地对我道。

“吃好了。”我道。

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们回到了管府。

桑郁道:“童姑娘上回说金丝线近日价高,市面上也短货,小生托朋友寻着了些上等的金丝绣线,才想着给童姑娘送过来,没想到会碰上少夫人。”说着,从袖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掀开,递到阿萱的面前。

年轻男人嘴角微撇,并不反抗,直接屈膝跪了,只是跪的方向与他爹的方向有些偏离。

“下人们伺候得可还和姑娘心意?”他的话是真诚的。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