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祖赵匡胤驾崩后,皇位由其弟赵光义继承,市井传言多有不利。可是近日以来,忽然口风又变了,朝野中纷纷议论所谓的“金匮之盟”。据说是建隆三年,杜太后在临危的时候,太祖始终在旁服侍不离左右。杜太后自知命已不长,乃问太祖:“你知道你是怎样得到天下的吗?”太祖曰:“我所以得天下者,皆祖先及太后之积庆也。”太后曰:“不然,正由周世宗使幼儿统治天下耳。假如周氏有长君,天下岂为汝所拥有乎?汝死后当传位于汝弟。四海至广,能立长君,国家之福也。”太祖顿泣道:“敢不如教诲!”因此宋朝才有了“传弟不传子”的先例。

曹彬扭头看了一眼潘美,只见他正将眼神向自己投射过来,表情淡然,显然是心中早有了准备,不禁有些诧异,再联想到前些日子他曾经消失过一段时日,不知去向,如此说来,此事恐怕跟他脱不了干系。

相留醉,

这是元代贵族游乐的用品啊!天啊,还有这卷轴,上面画的正是十八天魔舞的详解!”一旁的手下惊叹地叫了出来,不可思议地盯着白立德手中的画卷说道。

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

故国不堪回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

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

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此诗一出,顿时令大殿中的各人大为震撼。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果然是诗名久著,如此大家,古来能有几人?如果你不是生在帝王家,或许会活得更好些吧?”曹彬望着卓尔不群地立在大殿上的这位南唐后主,心中感慨道。

故国不堪回月明中——故国不堪回月明中!哼哼——”太宗的呼吸声粗重起来,脸色也渐渐变得铁青,冷眼看着夷然无惧的李煜,心中却是怒火中烧。他心中暗暗讥讽道,这才是你的真实想法吧?醇酒美人,不过是障人耳目罢了!若是再给你机会,让你在我朝中兴风作浪,江南的地方,恐怕也不见得会平静多久吧!想到这里,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乱转起来,心中瞬间内闪过了无数的念头。

李煜自己虽然觉得无所谓,但是徐铉等南唐旧臣们却是心中恐惧,惟恐太宗皇帝一声令下,就吧自己的故主拖出去砍了。而大宋的重臣们,有的自顾饮酒,有的则面色凝重地看着皇帝陛下作何反应,准备随时呼应一下。

皇上,吴越国歌女献舞了。”内侍总管王继恩悄悄在太宗耳边提醒道。

恩。”太宗怔怔地看了王继恩一眼,注意到他眼中的警示,立刻意识到现在吴越初定,实在不适合在大殿上杀伐降主,否则难免会产生变数,于是说道,“让她们开始吧!”

皇上有旨,吴越歌女献舞——”王继恩双手一拍,高声喊道。

大殿里面立刻钟磬齐鸣,约莫三十余名细腰丰臀的吴越歌女飘进了大殿,先是舞动长袖对着太宗行了君臣大礼之后,就如行云流水般在大殿里面舞动起来。粉红的轻纱遮不住满堂的春色,丹绛的朱唇偏偏要点破那如雪的娇艳,秋水般的双眸妩媚地诱惑着殿上的君臣,一时之间大殿里面的男人们呼吸都急促了起来,眼珠子瞪得圆溜溜的,惟恐错过了每一个细节。

他***熊!偏是江南的妞儿最懂得勾引男人!”高怀德喘着粗气嘟囔道,坐在他身边的几个人立刻心有戚戚地点头同意起来,谁说不是呢?

太宗皇帝虽然是见多识广,却也没有见过如此歌舞,不由得有些心旌摇动起来,一面极视听之娱乐,一面在心中暗暗地嫉妒起来,他***,钱俶和陈洪进这两个小子,还真懂得享受生活呢!

皇帝的兴致很高,不断地与众臣话一些家长里短,气氛很是温和,酒宴一直持续到三更时分方才散去,诸人都纷纷互相搀扶着出了宫,早有随从和家仆候在外面,将各自的主人扶上官轿或是马车,缓缓向自家府邸行去,一时间,青石铺就的御街上面净是散碎的车马声。

曹大人留步——”一个有些尖细的声音传了过来。

曹彬心中暗道晦气,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老是有人来打扰?却也无法回避,只得将身子从马车中探了出来,跳到车下,迎面注视着来人。

王继恩一路小跑地来到曹彬面前,略微有些肥胖的躯体一颤一颤的,双颊布满了红润。

哈——曹大人不愧是领军打仗的大将,动作真快!这一趟可是叫杂家跑欢了——”王继恩赶了上来,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气喘吁吁地说道。

什么事情如此重要?竟要公公亲自来找下官?真是有些惶恐了!”曹彬将王继恩扶住,有些惊异地问道。

哈——哈——”王继恩靠在车辕上狂喘了一通气后,方才附在曹彬的耳朵上边神秘地说道,“曹大人,陛下有密旨,宣大人即刻进宫面圣。”

曹彬闻言后为之一楞,实在是猜不透自己这位皇上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二人赶到承恩殿的时候,太宗的几名重臣宰相王溥、副相卢多逊、太子太保赵普、检校太傅、宣徽北院使潘美、左仆射薛居正等人,都已经候在那里了。

少顷,太宗着便装从后面出来,众人纷纷叩头。

众卿无须多礼了!都起来罢!赐座——”太宗的心情不错。

左右侍卫端上几个锦墩来,各人谢恩以后才敢少许坐了下去,都将疑惑的目光投向皇帝。

实在是因为有几件紧要的事情,顾不上歇息了。”太宗看诸臣坐定以后,吩咐内侍上了几碗参茶,然后靠在龙椅上有些踌躇地说道。

臣等深受皇恩,敢不为陛下分忧?”宰相王溥老成持重,代表众人答道。

太宗见众臣都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感到非常满意,略作沉吟,组织了一下语言后,方才非常感慨地说道,“人谁无过?朕未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啊!”

臣等愚昧,还请陛下明示?”众人颇觉好奇,但却不解其意,于是试探地问道。

太宗却不作解释,只是挥了挥手,令王继恩捧上一只尺许大小,包金嵌银的匣子来,打开上面的暗锁,小心翼翼地从中取出一份儿颜色浅黄的信札来,示意众人观看。

宰相王溥先接过信札,几个大字浮现在他的眼前,“民有长君,国家之幸!兄终弟及,百年后,应当传位给光义,光义传光美,光美再传德昭。四海至广,能立年长的君主,是社稷的福气。”再看看日期,正是建隆三年杜太后在临危的时候,下面尚有一行小字,“臣赵普记。”上面宛然印有太祖皇帝的宝玺与年月签名,正是被民间传得沸沸扬扬的金匮遗书。

另附着一封书信,正是当初赵普罢相时写给太祖皇帝自诉心迹的亲笔,“外人谓臣轻议皇弟开封府尹,皇弟忠孝全德,岂有缺点可议?方太后病危之迹,臣实预闻顾命,知臣者皇帝,愿赐昭鉴!”

众人看了书信以后都恍然大悟,怪不得罢相数年的赵普又一次得以重返中枢,原来是抓住了这一根救命的稻草,此人当真是算得上老谋深算未雨绸缪了,一封书信,就将自己的心迹表露给了太宗皇帝,看来他重掌相位也仅仅是一个时间问题。

则平果然是忠愍之臣啊!”王溥感慨地说道,心中却暗骂赵普无耻,居然连皇帝的小辫子也能抓住,一封金匮遗书,就替篡夺兄位的太宗皇帝正了名,一封与太祖的信札,就表明了自己一向并无反对太宗的野心,实在是高明之至啊。若非如此,他恐怕还得老老实实地在河阳作他的地方官吧!

朕准备以则平为武胜军节度使、检校太尉兼侍中,众卿以为如何?”太宗皇帝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陛下英明,老臣附议。”如此官职,可以说是军政两方的极品,除了封王之外,已无其他职位可以越了,王溥心下了然,知道皇帝已经作了任用赵普为相的决定,自己要是不同意,那还不是忤逆圣意啊!当下表示赞成。

相既然已经没有异议,余下众人自然更无话说,纷纷对赵普表示祝贺,同时大力颂扬太宗皇帝能够明见万里,不令贤臣失于乡野,甚得古贤明君主尧舜之风,实在是千年难得一见的英明天子,臣等得沐天恩,何其幸甚!

好了,好了!”太宗虽然也喜欢听奉承话,但是毕竟从事过多年的基层工作,深知马屁话听多了还是有害的,于是打断众人的话头儿说道,“南方既已平定,有些事情,可就应该提到议程上面了!”

内侍王继恩在太宗皇帝的示意下,拉开了背后一面墙上遮掩着的帷幕,命随侍的小太监将几只明亮的宫灯举到跟前,殿内立刻被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顿时,一幅巨大的山川地形图出现在众人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