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率领的疾风骑还有两千来人,可以说是保存最完整的一支队伍。

张勋骂得正起劲,忽然左侧背后乱成一团,他凝目看去,一队不穿盔甲的骑兵正纵马冲击后阵,丝毫没有防备的士兵顿时做了马蹄下的冤魂。正是李封带领本曲三四百铁骑卸甲从河水中泅渡到下游,然后率兵奋击。我举起方天画戟,大吼一声:“杀啊!”一千多铁骑向李封来的方向冲了过去。

一路急赶,先锋营也是十分疲累,但受高顺军激励,无不仰天怒吼,歪歪斜斜骑着战马,与敌人恶斗。张辽胯下战马突然马失前蹄,将他甩了下来。他在空中健腰一挺,大刀凌空下挥,举矛上刺的三名赤帻军矛断命丧。

高顺等人已经借着这微弱的灯光看清了敌人的位置。数十只小船上挤满张弓搭箭的敌人!

高顺脚步一顿,深深陷入地面,长戟横磕,间不容的当口格开这一戟,熊腰一扭,长戟斜劈,闪电一般将年轻将领自颈到腰劈成两半,连带战马也自腰中分,尸体轰然倒地。高顺冷冷道:“凭你也配使戟?!”仰天怒吼,一路冲杀,所到之处无不披靡。敌军前锋顿时溃乱,无当军冷酷地轧了过去,将没头蚂蚁般的敌人一一斩杀。城上见势不妙,连忙鸣锣,敌军乱哄哄地向后奔逃。

天色很快黑了下来。平时的傍晚,现在已经全笼罩在夜色中。派出去的侦骑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报告:孙坚大军正在往这边赶来。估计一个时辰内就会到达。等待到不耐烦的众人顿时精神大振。我让侦骑去向张辽报告,低声吩咐众人做好准备。狂风呼啸,空气突然变得清凉起来,我抬头仰望,看来是要下雨了。

我跃马挺戟,劈翻几名敌兵后,正欲一员敌将撞了个对面。火光中,那人挥舞长矛,脸色赤红,双目如电,杀气腾腾,却是以前曾伤在成廉手下的朱治朱君理。我大喝道:“朱治!拿命来!”方天画戟劈在他长矛上,闪电下削。朱治放开右手,左手使长矛扫向我的脖子。我略一偏头,闪过这一矛。刹那间,我们已经错马而过。

樊稠、成廉也各带两千无当军同时从东门、西门起进攻。

樊稠、华雄、成廉、宋宪等乱哄哄言,有说往北夺取河东的,有说往东夺取兖州的,有说往南夺取南阳的,有说回师干掉韩遂、马腾的,这确实也是几个选择,但他们没人能说出为什么要做出哪些选择。秦谊则提出占领洛阳、经营旧都的建议,认为这在政治上也有不小的号召力。张辽因为应夺成皋、荥阳,占据虎牢关,坐观关东豪杰纷争,然后趁他们疲惫,各个击破。高顺认为应夺取鲁阳,消灭孙坚,此人终究是心腹大患。朱俊主张班师回朝,休养生息,然后率大军收服韩遂、马腾。高顺所言深得我心,让我刮目相看。

荀攸微笑道:“主公不用担心,如果我们暂时不去插足兖州,而是采取安抚的手段,关东豪杰没有强大外力威胁,自然会争权夺利,相互消耗。我们则抓紧时间休养生息,增强自身实力,平定西凉后挥师东进,要求他们向朝廷纳贡,徐徐上收权力,并征召他们的领入朝做官,不从则远交近攻。那么中原很快就可平定了。”

第三人杜袭杜子绪,就是刚才那个出言不逊的黝黑年轻人。他曾祖父杜安,祖父杜根,都是海内名士。

三日后苏则到达宜阳。我十分惊诧于他的年轻与秀美,二十来岁,一身破旧但干净的布衣,长眉星目,脸色白皙,神采飞扬,谈吐文雅,完全是一个翩翩佳公子。我劈面问道:“文师,如今东都残破,人烟稀少,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恢复往日繁华?”苏则拱手道:“回大人。亲民二字而已。”我道:“什么意思?”苏则侃侃而谈:“从关中输送粮食,借给百姓,周围流民必然如百川汇海。然后设立法令,令行禁止,与老百姓一起耕种,一起收割,收获粮食后再逐渐归还借粮。不出三年,此处人烟必盛。”听起来很有道理,我道:“好。就照你说的办。这里一切由你负责。屯田也由你拟定办法,进行操作,有什么事直接向我报告。”考虑了一下道:“你就代行弘农太守一职吧。我会向朝廷奏明的。”

既然没有人碍手碍脚,我当即决定对他们进行整编。先将三千骑兵与我原有的三千骑兵(原来三千五百,死了五百左右)整合在一起,分为两营,一曰:先锋营,由张辽统率;一曰:疾风骑,由我暂时统率。先锋营和疾风骑每营下设曲,每曲五百人;曲下屯,每屯一百人;屯下设队,每队二十人。取消队下面的什和伍。两营共六曲、三十屯、一百五十队,所有领都暂时由我军原来三千骑兵中的领担任。

我令简单整理一下烧成一片白地的大营,不再搭营,所有人马原地休息,安排了几个人静静等候子时。李傕这次定然不会再来了。

李傕终于忍不住了,叫道:“放箭!”箭如飞蝗洒下。可惜我们没有并未深入,又都准备好了盾牌,所以一点伤亡都没有。敌骑顺着山谷滚滚冲杀而来。我挥戟道:“撤!”八百骑兵眨眼间退出山谷,回到两里外的大营,埋伏在两侧。

取过震天弓,瞄准贾诩的大腿就是一箭!箭如雷霆!刹那间已到贾诩身前。箭时贾诩若有所觉,抬头正看到身前的利箭和我脸上的冷笑,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惊惶之色。躲避已是不及!

踪迹从东北方向一条小路延伸过来。草丛尽皆倒伏,全是凌乱的蹄印。偶尔有朵马粪,还冒着腾腾的热气。看来敌人就在前面不远。所有人的手都握在兵器上。我挥手命继续前进,又追出十里。单骑驰上路边的一处小丘,举目眺望,远处不见人影,只有这条杂草丛生的道路延伸而去,七八里外鸟儿惊飞。更远方隐约有低矮的山峦。

就在我与李傕等相持时,关东豪杰争权夺利进一步加剧。

晚上朱俊来找我,道:“大人。我觉得我们固守潼关十分不妥。”我道:“为什么?你说说看。”朱俊道:“目前我兵力已然可以与敌寇一战。为何不一鼓作气,直扑李傕主力,一战擒之。在此处等着只会浪费时间,虚耗粮草,夜长梦多啊。”我皱眉道:“可军容不整,如何能敌李傕五万军队?”朱俊反驳道:“军队是在血战中磨炼出来的,而不是在校场上训练出来的。如果训练,那么训练多久?一万人马需要多少粮草?如果补给线被偷袭怎么办?”我不同意他的看法:“我据潼关,李傕难道还能插翅飞过去抢夺我后方的粮草?况且我方侦骑日夜盯着他们,他们还能跑了不成?至于训练问题,我认为仓促上战场只是让将士白白送命,况且一个军纪不齐的队伍只是乌合之众,在战场上指挥不善,只会惨败。”朱俊见无法说服我,只得不再说话,施礼告退。

想到这里,我惕然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