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学校拍毕业照的那天,赵露鬼使神差地绕去了那天在夜市见闻龌龊的地方。白日的小吃街没有夜里的繁华,店面虽然都还开着,却没什么人,摆摊的小贩也寥寥无几。

女人痛哭哀嚎、声大如喇叭,不一会儿就吸引了路过看热闹的人群,特别是还有同个小区的熟人,赵父扶着赵母只得把人带到附近能说话的茶馆中。

父母随着王钦及其双亲赶到医院等待手术的新娘,赵露被亲戚带回了家,浑浑噩噩的到了第二天的高考。

但是古风月言说,这个时候表白,会让对方觉得她是怕哥哥娶老婆忘了妹妹的小孩子脾气,对方不会当真的,要说,就该在婚礼上、当着宾朋好友的面大声说出来!

硬撑着去看镜子中不认识的“自己”,白露决定自我催眠几小时,反正老李说以自己目前的等级、接的单都是免费试用或者低费宣传的,难度不高、时间不长,勉强撑一下吧,这么想想果然感觉好多了。

“哦。”

作为新人不可以挑三拣四,所以白露很随和地说“我随意。”然后就直接被约瀚挑了炒饭配炖罐汤“外卖已经订好啦~大概十五分钟后到哦~小露露用餐愉快哦哦~我们下午见么么哒~~”

白露:哦总体听下来好像也不是很复杂。

“呀~是挺像平板的。”

芊芊弱质的何姑娘美眸中全是情真意切的期待,柔软的双手拉着白露的左手臂,还撒娇式的摇晃着,哎呀嘛呀~难道真的是我想太多了么,白露看着一副“人家只是想和你聊聊天”的表情有点要怀疑自己多心与否了。

僵持,但兰花女士已经在饭桌的空椅子坐下了,白妈只得去厨房添了三副碗筷。于是,白露眼前是何家三人秋风扫落叶地夹菜,一如既往的快速敏捷,白露唯一的安慰是扣肉已经吃到了。

“呵呵,不打扰不打扰。”白妈礼貌的回道。

“老李!你快把小朱朱还给我!我的小朱朱啊……”

“我是这边分公司的负责人,姓李,你可以叫我李师傅或者老李。”中年大叔自我介绍道。

或许是上午经历的事情比较多,白露在台扇的微风习习中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梦里有很多人,比如穿着浅紫色晚礼服的年轻女子,比如一直絮絮叨叨说着什么却看不清脸的男人、一个背着刻了花纹剑鞘的黑衣古装侠客、一个纤瘦敏捷碎短发的高挑女子,还有一个路人甲高矮胖瘦看不清,对了,另外有一个很高的男人,好像问她要不要吃核桃?==

“我们公司待遇从优薪水丰厚各项保险公积金齐全上下班接送三餐全报提供住宿免费提供不定期带薪培训与全额报销旅行。”末了,又加了一个字“等。”

路人甲中年大叔没听到那个“阿文”的回答,似乎也没着急,而是轻咳了一下,调转视线笑眯眯地对上白露,说“小姑娘是来应聘的。”

《醉太平》

但是呢,架不住兰花女士一张三寸不烂之舌的劝说,软的说完了来硬的,比如我好心好意给你女儿介绍工作,你们是瞧不起我还是怎么着,连去面试都不肯啊,这还多年老邻居,知根知底的我还能坑了你家闺女不成巴拉巴拉……

听着白妈简单的应和后略有点冷场,这个时候一般人都会有事说事,说完走人。人家一家三口正准备吃饭,你三个人杵在那里,不走那多尴尬啊。

葛老板能挣下偌大的家业,这脑子是绝对的灵光,理财的手段是绝对的高明,无论是对同村人还是自家人,精明的葛老板在媳妇进门的当天就接过了嫁妆,美其名曰为家庭和美统一管理财生财,这后来的确财生财了,但葛太太后半辈子是再也没见过属着她的名字的嫁妆了。

---------------

尤其是如此细致分析的评论,先么么哒一下~

赵露不知道在派出所待了多久,只知道有三次还是四次被民警审问是不是要掐死被害人?被害人?谁?胡汀兰!她说,是!她害死了我妈!我要杀了她!

接着就是不知时间流逝的等待,再也没人来搭理问她了。

……

当民警来喊“赵露,你可以走了”时她以为自己会看到爸爸,但是没有,只是一个亲戚。

亲戚说“哎,你爸不想见到你。”

泪流满面。

“你爸答应给那个姑娘二十万,不再计较你因丧母之痛而恍惚的过激行为。”

“为什么!为什么要给她钱!是她!是她害死了我妈!你告诉我,我爸在哪?我要去和他说!”

“你爸后来仔细问过了对门和楼上楼下的邻居,都说你家来救护车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别的人,而且,那个王钦也说那天他一直都在家没见那姑娘离开过,何况人家刚被你害得流产正在休息,怎么会……”

“骗人的!骗人的!呜呜……”赵露觉得自己像一只掉入蛛网的昆虫,怎么挣扎都没有用,为什么她说的是真话却没人相信!

回到了家,如果还能称之为家的话。

亲戚说“你爸把这房子卖了,不过是两个月后交房,给你在精才中学报了复读班,寄宿。”然后拿出一张银行卡“你爸说里面是二十万,够你复读完高三再去读大学的学费了,以后……叫你以后别再联系他了,就当……就当……哎……”

赵露呜咽着再次失声痛哭。

没有家人的家中,赵露像一片无根之萍,随时都可能被风雨冲毁。她连母亲葬在哪里都不知道,但是她想和妈妈说说话啊。

白露虽然是精神体,但是却感觉到自己的心也揪了起来。

买了长途车票,跌跌撞撞找到了平泽镇上赵父外调的水利农田实验基地。

赵父原本四十出头的外貌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不止,原本黑发的地方近乎全白了,脸上全是凄苦的哀伤。

“爸……爸……”赵露已经哭哑的嗓子像是沙漠里久行的旅人。

赵父的眼眶中也是红通通的“你别叫我爸……你这个……”

“呜呜……”赵露如同气球被抽完了空气,一下子跪倒在地上“爸……求求你爸爸别这样,妈妈已经离开我了,求求你别再抛弃我了,我怕我好害怕……”

赵父看着女儿原本朝气蓬勃的模样如今竟是如霜打的茄子摇摇欲坠,也是心痛如绞,颤声问道“赵露,你说,你妈的死和你到底有没有关系?”颤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期盼。

赵露想到胡汀兰抓向她脸的指甲,想到母亲冲到她身前挡住的护犊姿态,想到她手上母亲黏腻的鲜血,还有自己任性不懂事的赌气……想到种种,她真的无法坦然对父亲说,母亲的死与她毫无关系,如果不是她自以为是的表白招来胡汀兰,那么母亲不会与胡有交集,不会有争执,更不会有不小心撞击到太阳**身亡。

况且,母亲还是为了替她挡灾的。

“对不起,对不起爸爸……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

而这话却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赵父默认了妻子是因为和女儿争执撞伤而不幸身亡的。

“你走……你走……我没你这样自私的女儿……我不想再看到你……你……你滚……”

“爸……爸……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抛弃我……”声嘶力竭的哭喊中被赵父含着泪拖出了门外,狠心关上门后,不管赵露如何敲门哭喊都不再开门。

赵露回了琳城,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每日的二十四小时都不知是如何度过的,她又去平泽找了几次父亲,却都没能见到人。

寄宿的精才中学通知复读考生可以提前入学自习,赵露便去了学校。接着就是一个人读书、一个人生活,复读考上一所普通的大学,机械地过完四年后毕业工作。

每个寒暑假赵露都会去找父亲,但是一年、三年、五年、十年,一直到父亲因查出肝癌去世都不肯原谅她。

有想过再去找胡汀兰,可惜那个女人拿着二十万消失了,王钦说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

赵露觉得高考前的那晚表白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从此妖魔鬼怪厄运连连,如果……如果那晚她不曾任性表白,是不是母亲就不会死,父亲就不会不肯见她,一切是不是都还像小时候一样平静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