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门之后邓玉并未加快速度,直至行了三里来到平坦寂静的郊外,这才一夹马腹纵横起来,经过这一路的行驰刘萱已经有些适应,追风撒蹄狂奔她也未曾如一开始一般感到惧怕,反而有些兴奋。

回到马车上时刘萱问秋菊:“那铺子有多少个绣娘?”

“姑娘若是要做衣衫倒不如便宜了自家铺子。”听得刘萱打趣冬梅也不甘示弱的回敬:“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小姐既是要做衣衫倒不如便宜了自家人,奴婢可是知道殿下产业之中有衣裳铺子的。”

他见刘萱面露讶色,便解释道:“姑娘若做营生自然不能是些小打小闹,可这京城的营生大都是权贵产业,莫说别的就是一个稍微叫的起名字的茶铺,不是某位权贵的名下,便是权贵女眷的嫁妆,即便是一个小小的铺子,那也是有权贵撑腰的。”

秋菊挑选的人都是一些老实本分但却不木讷的,刘萱自瞧过青芽之后,对秋菊的本事便十分放心,当下点了点头:“你做主便是。”

听到钱通的名字刘萱面上一喜,不枉她绞尽脑汁写了整整三页的肉麻情话,他终于将钱通还给她了。

再一想。刘萱迟早也是殿下的人。归到最后他们还是太子府的,四人想通了便齐齐朝刘萱跪下:“虎一虎二虎三虎四见过主子”

刘萱进了舱便瞧见邓玉望着窗外江水发呆。他没有戴面具刘萱一时有些恍惚,恍惚过后她回神走到邓玉面前坐下,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唤他回神:“喂,喂。”

邓玉闻言脚下一个踉跄,而后他头也不回大步迈上二楼,他怒气冲冲的声音传进刘萱的耳中:“爷陪你去!”

陈氏族长将邓玉与刘萱一行接到了正屋大堂,邀了邓玉坐在主位之上,刘萱偏坐邓玉一旁,他们落了座陈氏族长这才又恭声迎了一遍,邓玉摆了摆手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今日爷只是个陪客。”他偏头指了指刘萱道:“是她要来见你们陈氏陈良。”

冥三想了想她这话也有些道理,便不再过问。

刘萱这边对邓玉由恼变成了歉意,而这边邓玉对刘萱却由恼变成了怜惜。

那熟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带着闹别扭的语气。刘萱傻了,这妖孽竟然是宁王世子邓玉!

刘萱立刻点头,她被掳上了船什么也没带,昨日虽净了身却为曾换衣,也不知龙一等人何时才能找到她,算算日子自己的葵水也要到了。便对冥一道:“我需要几身衣裳。”她顿了顿脸色微有些尴尬:“全部的衣裳,不仅仅是外衣。”

面具男子对上刘萱的目光,与她对视片刻忽然道:“冥一,打盆水来。”

说到见血他的声音很是平稳,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一曲终了舞姿立停,四周一片叫好之声,两名女子微微一笑各自回了,有人开了头,这后面便热闹起来,一个接一个登场,寂静的江面热闹的船只时不时爆出一阵叫好之声。

刘萱还未答话,一旁众女纷纷开口:“我父亲也带了歌姬呢。”

刘萱脆生生笑了,她是真的觉得有趣“我瞧着那些姑娘各个都是极好的,怎的许公子与陈公子竟视她们如洪水猛兽,若是让那些小姑娘知晓,定是要碎了一地的芳心。”

刘萱抬眼瞧她,容貌要比此刻的自己出色一些,豆蔻的年纪好胜之色未加收敛:“不知殷姑娘想要如何比试?”

刘萱对陈良不由生出一丝好感来,陈良既有如此奢华的大船家中定然不是权贵便是世家,他身份显赫却如此低调行事,果然是大家之风,若当初刘氏在发迹之时能有一人能做到如此,刘氏也不会败落。

客房布置并不典雅奢华但干净整洁,供商旅们歇脚倒是足够了的。小二的动作十分快,不多时便拎着热水送入了各个房中,刘萱沐浴更衣之后,又细细在脸上抹了蜜蜡,她原本以为整日抹着蜜蜡皮肤定要受些影响,可这半月下来却丝毫不损,她倒放心用了起来。

陈良瞧的分明,正是因为分明才知晓许易辉认输乃是因为真的输了,而且输的如此彻底,竟在刚刚开棋二十多子的时候输的一败涂地。

虎一几个纵身便来到湖边一处树上之上,刚刚站稳便听见龙一微冷的声音:“六小姐的手艺便是连殿下也是喜爱的,你们几个吃的不错。”

冤有头债有主,她是不会将这些事情胡乱扣到别人头上。

可主子将他留下来了,也飞鸽传言若是将刘萱救下,便让她青灯古佛伴此一生,可当刘萱说要见他的时候,主子又改了主意,虽是让刘萱自己进京,但还是派了自己和四个暗卫一路护送,也曾言非紧要关头不得出手。

刘萱听闻尖叫立刻朝后看去,却见原本春风得意的刘靖此刻竟口吐鲜血被一男子踩在脚下,那男子约莫二十多岁身形高大壮硕,他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脚下的刘靖一脸鄙夷模样:“刘公子,你欠我们赌坊的钱还未还,怎的就有银子来寻花问柳了?”

刘萱撇了撇嘴:“他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些事情。”

她呼吸着山林之间清新之气,微笑着点头:“不出门不知天地之广。”

钱通答道:“小姐容貌无双,小人一路打听便知道了。”

龙一语声不变:“我可以帮你问问。”

红苕**了一下,此刻的她已有回光返照之状,说话竟也气力足了起来:“小姐,红苕知道你心里是爱慕太子的,红苕一直有句话想对你说,既然喜欢就去争取,如果争取不到便回来,小姐万事看的通透却有些太过胆小了。”

龙一慢步来到刘萱身旁为她解惑:“太子令我暗中保护于你。”

刘萱进了刘宅便直直朝后院跑去,这一路而来无任何灯火,整个刘家老宅笼罩在一片寂静和黑暗之中,好在明月当空宅内的一切都还模糊可辨。

刘萱心头一慌脚下便有些不稳,她急忙收敛心神重新站定:“烧了多久了?一品香里住着的人呢?胡管家呢?”

一品香虽然已经挂上了要出售的牌子,但生意仍旧是红火,倒不是益州的人有多么念旧情,而是因为这两年下来,众人的口味和品位已经被养叼了,竟除了一品香再无它处瞧的上眼。

柳枝青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可不是调任嘛,我已经在这益州呆了两年有余,也是该换个地方了。”

柳枝青声泪俱下:“我本好奇那张氏身份,某日得知胡管家要去给张氏报账,便偷偷尾随在后一直跟着来到了一处別苑,初一见那刘萱也被她外表所蒙蔽,以为是个俏丽的美人,等到胡管家离开时候便现身欲与她攀谈攀谈,却不曾想刚刚现身便眼前一黑。”

这点上龙一与柳枝青的想法是一致的,他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刘萱倒不是不愿意给那江小公子一个机会,只是自己自身难保又何必非要耽误别人,但这话却是不能对红苕说的,她略略思索片刻点头:“他既不愿收便罢了,这亲事就这般定下也好,一年之后再说吧。”

几位媒婆连声道不敢,纷纷入座等着刘萱的下文。

半响之后胡管家似乎下定了决心,他一步站定对刘萱道:“小姐所思有理,我们虽有薄产就算聘了护卫也绝不是那些亡命之徒的对手,乘着他们还未动手我们应当早些变卖家产,有着这些薄产依小姐之能走哪都是好的。”

这边的情景孙逊瞧的正着,按着龙一的性子他本可以做的不让任何知晓,孙逊知道龙一弄得如此阵仗是告知自己不用担心。他心中长长舒了口气,从出了刘宅之后便没有停下的担心,此刻终于消失了,有龙一在刘萱自当无事。

不多时红苕便抱着琴疾步跑来了,而此时小厮也将琴案与马车备好,刘萱带着红苕急忙出门坐上马车,朝车夫吩咐道:“快!去城门!一定要快!”

李澈瞧着她避过的眼神,黑眸闪动,他顿了顿点头道:“也好。”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许:“不瞒二位,殿下天人之姿世间能有几名女子不动凡心?萱也只是一凡人,也想过也思量过,可想过之后思过之后,却是不敢。我生无大志只愿有些薄产,寻一心意相通之人相伴,若是某日那人倦了厌了看上了他人,我也可退而抽身守着些薄产宽松过我一生。”

红苕这话本是心里嘀咕,却不曾想居然脱口而出了,话一出她自己就愣了脸上立刻显出尴尬的神色来,龙一瞧她尴尬无措,黑了的脸又恢复了往日模样:“性子倒是随了你的主子。”

孙逊押着宝宇寺方丈了尘,将他关押在了益州太守衙门内,派了人好生看管。柳枝青很是不满:“你们都有事情做,就我一人闲着,现在好了事情忙完这麻烦却丢在我这儿。”

为她挡了一箭的正是顾荣,顾荣猛的一下将箭拔出,大喝一声拼尽全力带着佘幻雪杀出重围。